待祝春知平复了咳嗽后,齐疆又拿来一件自己的外套,小心披在她肩颈上,弯着腰说:“我去找医生。” 听到关门声后,祝春知合上眼堕入黑暗中。 没过多久,门重新被敲开,屋外的白光滚地,祝春知惊醒。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师背着医疗箱进来,齐疆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处理好伤口后医师对齐疆说:“伤口可能要感染,找个输液的架子来。” 两分钟后,一个由梯子和撑衣杆支撑的家用输液架就被绑好了。 凉森森的液体注入静脉时,祝春知伴着百叶窗透过的光昏睡了过去。 齐疆掩门下楼。 祝春知恍恍惚惚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只记得有双温热的手给她拔了针头,手背上的针眼清晰,肩胛有些麻木。 屋内空调被调到适宜的温度,起身时身上披着薄毯滑落到了地上。 她走出去站在阳台上,楼下的夕阳烂漫。像极了一场粉紫色的幻梦。 齐疆正背对着她细致展开一件白衫,是被自己刺破了的那件,晾衣架上还挂着那件亚麻色的长裤。旁边还有刚才她披覆到自己肩上的刺绣外套。 给她洗受伤的衫,泥污的裤腿。喊她“姐姐”。 此时的齐疆,像夏日的冰。尽管被容器盛着显出的是灰黑和冰蓝杂合的颜色,但这冰沁人。好像是越过了层层岁月而来,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了。 那双眼睛还是浅褐色的,连同发色一块儿,在璀璨天色下漂亮极了。 祝春知向来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待,正如她回到西州,遇见齐琇,也是为还债而来。 她将手臂搭在有些锈蚀的栏杆上,心内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片刻的沉思后,她笑着摇了摇头,轻嗤: 祝春知你龌龊至极。 她虽没说话,可齐疆却好像受到了视线一样,扭过身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冲她浅笑着,高声问:“要吃点什么?” “面叶,”祝春知勉强笑着,声音有些哑,又说,“酸汤面叶。” 祝春知的肩上还缠着纱布,回到屋内从抽屉里翻出来一盒拆封过的烟,叼在嘴中。到处都找不到打火机。 她在微信上敲了敲齐疆的纯白头像,发去语音:齐疆,给我送个打火机来吧,谢谢。 没一会儿,门上响起两下敲门声,齐疆推门而进,一片惹眼的夏绿也涌进屋内。祝春知向来喜欢昏暗,此时拉紧窗帘的室内映着片莹绿。 祝春知接过齐疆递过来的银色打火机,烟有些潮湿,尝试了几下没有点燃。 肩膀上受着痛,手也无力,姿势看着费力极了。 齐疆上前伸出手掌讨要打火机,祝春知愣了神,下意识递给她。 齐疆躬身,手挡住门口吹来的风。 祝春知的脖颈前倾着,叼着烟的红润嘴唇去寻火光,依旧没成功。 “下来点儿。”祝春知带着凉意的手微微搭上了齐疆的后颈,坠着她离自己更近。 齐疆的睫毛忽闪着,耳后泛起了潮红。气息扑热。 没两下,成功了。 暗室里又多了处亮红。 齐疆出门去。 祝春知吐出一丝缕青烟,身子向后探去,脊背寻到沙发靠椅,放心地倒了下去,眼神闪烁迷离。 她看到了。 刚才刻意揽过齐疆时,对方眼睛里的慌乱。同最初的赵澜争,不可谓没有相似之处。 心内烦乱,再次走出房门外,齐琇正趴在院中的小桌上写作业。望见楼上的祝春知,迈着小短腿急促促地爬上楼,“祝姐姐你受伤了吗?” 齐疆自厨房中走出,跟了上去。 眼见着齐琇哭成个小泪人就要扑进祝春知的怀里,被齐疆拉住,“小心,肩膀有伤。” “对不起,祝姐姐。”齐琇的身子往后挪着,然后又上前两步,小巧而柔软的手小心翼翼地攥着祝春知右手的两根指头。 “没事儿,”祝春知轻轻拍拍她的头,问,作业写完了?” “还没有......”语气颓丧。 “需要我帮忙吗?” “可以吗......”齐琇扭头看向齐疆。 依旧是后者点点头后齐琇才欢快且轻柔地扯着祝春知的手牵她下楼去。 家中食材算得上齐全。 和面,擀面皮,葱姜蒜炒热,放入切成丁的番茄......齐疆每一步都做的很细致。 摆好餐桌和板凳,备置好筷子,齐疆喊埋首于家庭作业中的两人开饭。 正是落山的时候,空气静默微凉。山峦的夜色纷飞,笼罩大地。星光闪烁忽现,一盏炽黄的灯投出温馨。 面汤的味道很好,不过显得有些清淡。应该是刻意照顾了自己的病情。 祝春知挑起一片面叶的间隙中忽然说道:“齐疆琇琇,你们以后就叫我姐吧,那天如果不是齐疆你推开我,我可能早就死了,要么是在医院里落个半死不活的残疾。所以你俩都叫我姐,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而我也算多了两个亲人。” “好呀好呀,姐。”齐琇应的很快,笑容绽放时脸也向后仰着,天真可爱。 齐疆端起白陶瓷碗,给自己灌进一大口面汤,过了一会儿口齿含糊着说:“好,我知道了。姐。” “嗳。”祝春知看着齐疆,微微笑着,随后她又转过视线,望着院内花树摇曳,不自觉感叹了句“真美啊。” 可要是她祝春知知道齐疆在学校里跟个小霸王似的,她怎么也不会说出那句“有什么事儿可以找我”了。 -------------------- 第10章 我的亲爱 西州落了一场秋寒后,天气又开始回暖。小雪这天,竟是二十几度的异常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