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全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啊?” “不明白吧?这是警告你少打岔。”金萱嘉担心唐蒄不高兴,耐着性子握了握她的手,抬头对宋迤说,“不是我不肯听你的,我实在不想跟那些太太们说话。” 宋迤深知金萱嘉跟家里那窝人互相看不上,此时却也毫不退步地说:“我只是想同她讲些杜老板的事。” 眼见劝说无望,金萱嘉冷下脸来,说:“我以前和你吵过一架,那次你说我什么?好像是说我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妈不在乎我爸,我反倒上赶着去讨好他。” “我没有这样说。”宋迤像是被这句话扎到一般,立即为自己辩白,“我记得我是劝告你李太太不在乎的东西你也不要在乎,就算你抢来了她也不会喜欢的。” “不谈这个。”金萱嘉自讨没趣,背过身说,“你来我家的时间太晚,没看见他在我妈后娶的那几个是什么下场。得亏是我妈不假辞色,否则也难逃那样的结局。” 宋迤不以为然,执着地说:“那就更不该在意了。他怎么想岂是我们能控制的,不如就像李太太一样。” 金萱嘉笑了笑,没头没尾地说:“乔楼东和我说,南京的天真冷。”她跟宋迤擦肩而过,“奉天的冬天比南京的更冷,你没去过奉天吧?想去就自己去吧。” 宋迤沉默着任她走远了。唐蒄也不知该劝她留下还是跟她一起走,最后还是留在宋迤身边,望着金萱嘉的背影十分不解地问:“她为什么提到这个就生气?” 宋迤平淡地说:“她是怕别人抢走她的东西。” 唐蒄像是听到什么烂熟于心的话般拍手,说:“她以前也这样说过你,怕自己地位不保,于是针对我。” 看她那表情宋迤就知道她没懂,宋迤道:“我不在乎她如何说我。我不怕别人从我这里抢走什么。” 唐蒄问:“什么意思?你们究竟几个意思啊?” 宋迤却释然地笑开来,说:“走吧,今天还得靠你。” 唐蒄以为自己没听清楚:“靠谁?” “靠你呀。”宋迤跟她勾肩搭背以示友好,说,“待会儿你负责问杜太太话,只说杜老板的生意便好。” 被她揽住的唐蒄受宠若惊,一再确认道:“你确定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你不怕我搞砸啊?” 宋迤笑而不答。进门时唐蒄被杜太太房间里到处摆满的鲜花盆景震慑住了,差点忽略站在床边叠衣服的杜高岐。她没让人跟在身边,看着是自食其力的模样,兴许跟她年轻时被当成交易工具般送给金先生有关。 金先生宅邸里的玫瑰花常被剪来插瓶,茎上的花刺都是精心除去的。杜高岐在浓郁的花香里抬头,面上表现出了十分的惊讶:“你们二位怎么来了?快坐。” 她只拉着唐蒄的手,也只让唐蒄坐,宋迤就像跟着金先生那样垂首跟在唐蒄身后。唐蒄笑不出来,这下才知道宋迤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看来杜太太和金小姐的针锋相对旷日持久,连宋迤也被波及到了。宋迤不方便开口,唐蒄只好独立思考:“杜太太,我们来是想跟您谈谈杜老板的事儿。” 杜太太不语,面上浮现出慈祥的笑容。不用宋迤清嗓子提醒唐蒄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宋迤想说话解决眼下僵局,唐蒄急忙粉饰道:“金小姐昨天跟我说杜老板买股了,我是来取经的,想靠股票发家难不难哪?” “你想知道这个?”杜太太抬起手边的茶杯,说,“我不太懂这些,只知道在家里坐着搓搓麻将。” 唐蒄继续找话题:“麻将怎么玩?” 宋迤几乎要晕过去,杜高岐跟着装不懂,说:“你想玩,叫人来呀。”她甚至颇具闲心地瞟宋迤一眼,“宋迤要不要一起?平时都看你和萱嘉在一块儿。” 宋迤说:“金小姐叫我管好她,别让她乱跑。” 自己说话不顺她意,她也要说话来寒碜自己,唐蒄心里气恼,杜高岐了然地给她台阶下:“昨天的事情我略知一二,萱嘉那么懂他的心思,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唐蒄犹豫着没有回答,宋迤的话打断她的思绪,也没把之前三人的猜想和盘托出,她谦虚地说:“哪能呢,金小姐现在不还是在奔走着打听消息。” “她对这个二哥看得还挺重,我这种人倒是遭她嫌弃。什么是自家人什么是外人,她分得比她爹还清楚些。”唐蒄和宋迤一脸讳莫如深,杜高岐毫无波澜地说,“没说她这样不好,我以前也是她这样想的。她不爱给我好脸色,我也懒得贴上去,井水不犯河水吧。” 唐蒄试着帮金萱嘉说话:“金小姐人很好的……” 杜高岐陡然说:“等你嫁进来,她就不会和你好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唐蒄被这转折吓了一跳,她还是笑眯眯的。宋迤适时地出来化解尴尬:“怎么会。” “乔太的儿子前几天还跟她说要接她过去住,三少也即将成家,”杜高岐讲话也不躲着宋迤,直言道,“我看再熬过几年,这天魔星也该离开咱们家里了。” 她顿了顿,又说:“哦,还有啊,苏缃的儿子要结婚,她还能笑着祝贺?在我们这窝人里,她不是觉得苏缃最可恶嘛?我就没见过她和苏缃和谐相处的时候。” “金小姐的不高兴不过是嘴上说说,您别往心里去。”唐蒄烂泥扶不上墙,宋迤转移目标道,“说话不中听的大有人在,就譬如今天挨棍子的那个。” “他啊。也是个可怜人,这屋子里谁不可怜。”杜高岐嗤笑一声,很快便从伤怀里清醒过来,站起来说,“你们年轻,帮我瞧瞧这个月新裁的几件衣裳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