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想把她弟弟的儿子介绍给你。”唐蒄说着,猝然停下脚步潜心推销,“苏徕少爷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待人温和非常大方,你们逛街可以叫他买单。” 金萱嘉不屑道:“我要叫别人买单吗?” 金芍雪赶忙说:“那换我叫他买单。” 金萱嘉又用手肘捅了捅她,说:“我什么时候说要逛街,是不是你自己想去?我听小彩云说你不敢出门。” “人家现在是过街老鼠,被剥夺了上街的资格。”唐蒄引着众人走到最高层角落的房门前,“家里很好玩,小彩云什么都肯帮我做,我要什么苏缃就给什么。” 她踢开房门,熟稔地念介绍词:“不如宋迤的房间大,但是宋迤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个,”唐蒄从书柜边拉来一只木马,故意堆出兴奋表情骑上去晃了晃,炫耀似地说,“你们看,我可以在房间里骑木马。” 宋迤不肯赏脸,金芍雪也说不出话。金芍雪看一圈房间里的布置,蓦然有了笼络唐蒄的办法:“不是我说,苏缃在虐待你吧?你房间里连张床都没有。” “非也,接下来我要给你们展示第二样东西。”唐蒄站起身来,故作神秘地引她到房里另一扇门前,一抬手把房门撞得磕在一旁的墙上,“我晚上用这个睡觉。” 入目赫然是一口漆木棺材,金萱嘉险些晕过去,讪讪道:“你想吓死我,睡棺材不怕做噩梦?” “不怕呀,唐蒄就是躺棺嘛。”她坐到窗边的圆桌旁,示意三人坐过来,“我这几年就没一天是无聊的,小彩云跟我讲了不少你们在奉天的事,我当睡前故事听。” 金萱嘉半信半疑地坐下:“你见过芳菲吗?” “哦,妹妹啊。”唐蒄比划几下,“她长到这么高了,踢毽子技艺日渐增进。我有几张照片,专给你的。” 她急着站起来,抬脚踹到坐在斜对面的宋迤的小腿。唐蒄起身第一件事不是去拿照片,而是走到宋迤身边蹲下来给她拍裤腿:“对不起,踢着你了。没弄脏吧?” 宋迤俯身拍几下,没给她动手动脚的机会。唐蒄若无其事地从抽屉里取出两张照片,耀武扬威地拍到金萱嘉面前:“拿什么谢我?” 金萱嘉心情转好,说:“我请你吃饭,礼轻情义重。” “我不想上街,叫人看见就糟了。”唐蒄坐下来,像是无意间又踢到宋迤一下,她思考须臾,振奋道,“我请你们吃饭如何?我不要你的谢礼,就当陪我玩。” 金萱嘉顿生怯意:“吃什么,舌头?” 唐蒄道:“怎么会让你们吃我的舌头?死了才会长新的,吃一次我就要死一次。给你们吃我烤的小饼干。” 金萱嘉嗯一声:“这个还可以考虑。” 唐蒄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轻快道:“还好你答应了。要是你没答应我,我就不会给你看这个。” 信封递过来,金萱嘉精确地看见金芳菲的署名,规规矩矩的方格字。她惊喜地拿过来拆开,里头多是说了金芳菲上的学校环境如何,信尾附上地址等待回信。 这份信拿在手里,金萱嘉立时觉得唐蒄这朋友没白交,连她大力推销那位苏缃的侄子都忍下了。 下楼时有人等在客厅里,金萱嘉猜他是唐蒄说的苏徕。条件没有唐蒄说得那么夸张,拘谨得不敢说话。苏缃按部就班地提出让他带三人去街上转几圈买东西,金萱嘉根本不想跟她家有关系,拒绝道:“我不想去。” 金芍雪急得跺脚:“我想去我想去。” “你看,芍雪在家里闷坏了。”苏缃和蔼地笑了笑,“做姐姐的还不快带她去转转?小心她怨你不陪她。” 金萱嘉哼一声,拉过金芍雪说:“说什么闷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 她没赶走跟在后面的苏徕,不知这话是说给苏缃听还是金芍雪听。车停在马路对面,上车前宋迤感觉到一道视线,抬头看去果然是唐蒄在窗边往这边瞧。 似乎是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没跟宋迤对视几秒,倚在窗边回头跟那人说起话来。宋迤上了车,苏徕问:“金小姐想上哪逛?” 金萱嘉说:“随便。” 他点点头,对司机说:“随便吧。” 137 ? 展双春 ◎芍姐一拖四◎ 路上常看见卡车,一车一车地往上载东西。城里往车上送的是物资,城外往车上送的是人,街上熙来攘往的人小得像在烧滚的油锅里飘飘荡荡的芝麻。 照片被指尖捏得发软,今天是金萱嘉最不喜欢的天气。干燥的秋天,执着的阳光,唯一的好处是不怕脸上出油,因为风把水分吹干,把脸鞭笞得像黄色的土块。 苏缃和宁鸳一样把她定为目标,犹如端着枪的士兵瞄准靶心。那位华先生不知是谁,宁鸳选的肯定不会太清贫。苏缃推上来的苏徕被金芍雪拉走,两个人在柜台前对比着手里的菜单,金芍雪非要吃冰淇淋。 他深知今天是要表现自己,于是选择纵容。可惜这样尽心入戏的演员没有观众,金萱嘉一路上都在看金芳菲寄来的信,明明只有寥寥数语,她却像读一本天书。 “嗯,我想好了。”金芍雪放下菜单,向柜台后店员说,“要三个球加花生碎,再就是枫糖浆。” “和我姑姑的口味一样。”苏徕踌躇着开口,偷瞟座位上的金萱嘉,“你姐姐好像不太喜欢我。” “她只是跟你不熟。”金芍雪也跟着偷看她,又说,“也可能是老师把你说得太好了,她心里有落差。” 话像石沉大海。苏徕没有下文,金芍雪在心里遛过一圈,问:“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