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迤最后确认道:“没有错漏吧?” “中间还有异常,”不言不语的林雪梅忽然看过来,小声说,“我们从沙地往回赶的时候听见石桥那边有人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王小姐。” 崔蕴坤皱眉思索道:“那不是鸟叫吗?” “不能确定的叫声,”宋迤点点头,“就这么多?” 崔蕴坤抢在林雪梅前头说:“就这么多。” “我知道,我没资格问你们细节。”宋迤的目光在两人间转过一圈,和颜悦色地说,“等警察所的人到了你们还要跟去做笔录。不用担心,照常回答就好了。” 林雪梅抓紧唐蒄的手,唐蒄劝她宽心,悄声说:“我跟高警长见过面,他人还不错的,一点儿也不凶。” 少见她这样哄孩子般待人。宋迤还没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金芍雪逐渐接近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 她跑在最前面,金萱嘉累得跟不上她。金芍雪把一片叠起来的树叶炫耀般在宋迤面前一晃,林雪梅一眼认出,道:“这就是我藏在沙地里的树叶。” “藏得真深,我们两个人挖了好半天。”跟上的金萱嘉长出一口气,继续抓着林雪梅调侃,“看来你是真不愿意给崔蕴坤辅导,她一个人怎么找得过来。” 林雪梅腼腆地笑了笑,唐蒄将树叶上的沙粒抖干净,温声说:“跟你说了不会有事的。” 唐蒄的劝慰没能稳住林雪梅的心绪,看见高警长走过来的时候,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坐上警车后唐蒄不知怎么想起尚樵,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过得如何。 宋迤说她是活不成了,本该不去关心的,谁都顾不了那么多。唐蒄觉得这话在理,便转而想起金先生和侯亭照格外重视的素槛,那东西除了是人肉糊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拿去给尚樵服用,难道就是为了恶心她? 唐蒄想不出来,宋迤同样想不出来。崔蕴坤坐在后排,跟两个手里持枪的警察挨着。林雪梅怕得要死,一味抓着唐蒄的袖子,问她也会应答,但她战战兢兢成那样,问几句就好像在欺负她一样,宋迤也懒得探究了。 和金萱嘉玩的那几位小姐们连番出事,闹得金萱嘉自己也害怕。那份怪里怪气的卡片仿佛收到就被宣判死刑,如今只有金萱嘉收到卡片而毫发无损。 宋迤猜是她们几个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于是被其盯上伺机报复。叶小姐出事是在金萱嘉回到这里之后,就像是等人全部到齐后再寻找机会逐个杀害。 叶小姐被害前频繁给唐蒄寄去信件,黄小姐失踪时唐蒄与金萱嘉同时收到黄小姐的牙齿,而如今,王小姐又在唐蒄和金萱嘉皆在的野餐会上被害。 她曾经请求苏缃替她收集一些关于唐蒄的情报。苏缃办事总是周到,唐蒄从小到大、入学之后、但凡有几个人在场的事情,苏缃都事无巨细地给宋迤找来。 唐蒄为人散漫随性,学习成绩不上不下,在校内仅凭离经叛道出名。她在学校喷泉里养鱼、往浴室的水槽里放醋、偷老师的烟头卷成新烟拿出去卖,可以称作是恶名累累,小姐们或许是喜欢她能逗乐才跟她有了交集。 第一次见唐蒄时就知道她是个善于攀附交际的人,现下回头想来,自己与她竟然也走得如此近。可这个人又是那样疑点重重,宋迤看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色想,不尽快将她查个清楚,不知会被她带到何等境地。 古时候公堂上要挂一匾额,题字“明镜高悬”,警察所门口惨白的两盏挂灯就是现在这个时代高悬的明镜。林雪梅下车时要唐蒄搀扶,崔蕴坤倒是进退自如。 很快这两人就被带到不同的审讯室里去了。金芍雪饶有兴致地提出要到处逛逛,金萱嘉没心情陪她,抱着胳膊在唐蒄身边说:“雪梅太依赖你,跟没断奶似的。” “怎么说话呢,人家是内向了点,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唐蒄条件反射般呛回去,阴阳怪气地说,“不像你家妹妹,咋咋呼呼到处跑,抓都抓不着。” 金萱嘉哟一声:“宋姨你看她,跟我吵起嘴来了。” “我是芍雪小姐的老师,想怎么评就怎么评。”唐蒄说,“你没看见她书架上那些书,我以前可是只敢在书店远观,不敢肖想,她看都不看,留在书架上吃灰。” 宋迤出面主持公道:“以前倒不见你喜欢看书。” 唐蒄不慌不忙地辩解道:“我只看喜欢看的。” “她高兴嘛,买来做装饰也不错。”金萱嘉撞她一下,说,“你要是实在眼红,我叫我爸也买一套给你?” 唐蒄看出她的笑意,故意跟她抬杠道:“几天不见你就学得那么抠门,以前二话不说就把钱给出来了,现在还要叫你爸买,要不要先上道奏折,让他盖几个章?” 金萱嘉摇头叹道:“芍雪的书都是我爸掏钱,你还打起我钱包的主意来,不怪我说你贪得无厌。” 三人皆是笑。静了一会儿,唐蒄问:“还要审多久?” “要看她们是否配合了。”宋迤侧目看她,试探性地问,“你二叔就在楼下,你想不想去看他?” “不去,看了也没用。他要是有造化,总有一天会出来,要是没有造化,”唐蒄说到这里,悄悄往金萱嘉那边瞟过去,小声说,“就随他是死是活了。” “看我干什么?”金萱嘉对金先生给她开出的条件懵然不知,她听见楼下监牢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心忧道,“别叫芍雪跑到下面去了,我去叫她回来。” 她说完就顺着金芍雪跑开的方向追过去,唐蒄凝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开口,还是宋迤主动跟她搭话:“林雪梅在学校与王小姐有什么交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