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以前唐蒄的身份还没有点破的那段时间,那种唐蒄只能依靠她的错觉。唐蒄抬头看她,宋迤才恍然发现脆弱也是错觉,还好唐蒄没有这么脆弱。 宋迤自嘲地说:“可惜当年我不知道你有这样厉害的能耐,能把自己的身价一抬再抬。我只想着如果金先生把你当成留我的把柄,就足够我为他卖命直到你死。” 唐蒄因为这句话愣住许久,她想隔着桌子去牵宋迤的手,又被宋迤的眼神卡在半途。她久久地看着宋迤,说:“我给你的戒指你不戴了,你写给我的诗呢?” 宋迤不答话,她用手袋里窸窸窣窣地拿出个东西来,具体是什么宋迤没看清,只知道她把那团东西握在手里。在两人的缄默里,金萱嘉很快回来,她洗过脸,头发沾湿黏在脸上,被她用手拢到耳后。 宋迤起身让金萱嘉入座,在她准备坐回去时,唐蒄陡然起身拦住她,借着身体的掩映暗中握住她的手。唐蒄扭头跟宋迤对视,用命令式的语气说:“你起开。” 宋迤感觉到她在往自己手里塞东西,金萱嘉马上要看过来,她只好慌张地把那团纸握在手里:“干什么?” “我要跟金小姐坐一起。”唐蒄抿着嘴唇短暂地笑了一下,蛮横地在宋迤的位置上坐下来,“你坐对面去。” 宋迤请示般去看金萱嘉,金萱嘉烦躁地挥挥手。离得近些说话声音也更小,借着这天时地利,唐蒄很快续上方才的话题:“再把金二抹杀掉也拔不出督军心里的刺,金二家又是那样的罪名,收留他不就是找死吗?” 金萱嘉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厌恶,她还要硬着头皮说:“真要追究金二的死你爹你哥督军还有我都逃不过,恨我可以,难道你想恨你爹,再去恨督军?” 唐蒄抓住她的手,恳切道:“金小姐,你爹活不了多久了。原本他凭借看守宋迤退居二线,但如今苏缃把我推到督军面前,督军就准备把我和宋迤拉到一处去。” 金萱嘉本能地感知到她话里的意思,严厉地确认道:“你想告诉我什么?你是不是又在说谎?” 她觉得唐蒄抓着她的手太用力,攥得她手臂发痛。唐蒄劝诫道:“金小姐,尽早找一个你爹死后能照顾你的人吧。芍雪叫苏缃干妈不是白叫的,你还不懂吗?” 金萱嘉惊愕地重复一句:“芍雪?” 唐蒄点点头,说:“没有人会想待在一间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屋子里,能逃就逃吧。你不喜欢苏徕也没关系,苏徕只是给你一个离开的理由。就像之前我家装修的那几天,我们三个住在一起,谁都不敢为难你。” 金萱嘉奋力挣扎,她咬牙切齿地问:“你要我抛弃我爸,还说芍雪这么早就找到了别的家?” “你不要觉得这是算计,就像我,金龙瀚帮我灭口的时候就告诉我是他撺掇侯亭照对我下手。”唐蒄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他笑着说他要害我,可我不得不原谅,因为我无路可走。” “我不信我无路可走,”金萱嘉竭力呼吸着,仿佛断了这口气就不能为人般说,“督军没下要我爸去死的命令,光凭你这几句话,我为什么要抛下他投靠苏缃?” 唐蒄把她拉近,质问道:“他害死了你母亲,你竟然还肯认他?” “我有什么办法?”金萱嘉别开脸不敢跟唐蒄对视,她闭着眼睛说,“你不知道我有多为她难过,可他是我父亲这是从我出生起就注定的,我改得过来吗?” 唐蒄最讨厌她这个态度,她将唐蒄逼到绝处,唐蒄终于说:“也许李太根本不把他当成丈夫。” 这就是说她出生在母亲的痛苦里!金萱嘉猛地抬手扇在唐蒄脸上,把唐蒄打开。她气得呼吸不畅,颤抖对宋迤道:“我们回去,现在就回去。” 唐蒄堵在半路,宋迤把唐蒄拉起来。宋迤紧握着她的手,又很快松开,跟在金萱嘉身后出去了。唐蒄留在原地,唯一庆幸的是宋迤没有把那张纸还回来。 144 ? 枯荣 ◎大难临头先躺平◎ 白布从金先生家宅前撤下没两天,金鳞洪就预备着带乔太走。连日下了几天雨,太阳难得愿意从云层里挪出来,连金萱嘉都要夸一句金鳞洪选的是好日子。 默默无闻的人忽地备受瞩目,望向她的人都极为艳羡。乔太待人宽和,她要离开不少人都站在门口送她。 宋迤站在最旁边,这种时候她不必挤到最中间去。金先生站在离乔太最近的地方,嘱咐完该说的场面话,乔太正要上车,人群里有个声音叫道:“等等,等一下。” 众人听见那声音便倍感惊讶,乔太跨上车的脚也收回来。人人都以为她要歪在房间里不管这些琐事,人群被金萱嘉拨开,她像一只鱼在水面划出两行波纹。 宁鸳的目光追着金萱嘉游到人群最前头,生怕她今天找茬。金萱嘉向乔太伸手,递出手里的东西:“你搬出去跟大哥住,我想送你一个东西留作留念。” 她把握紧的拳头松开,手里躺着一根两寸长的帽针,末梢有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鸟。乔太听见她这话还觉得不敢相信,情不自禁地笑出来:“送给我?” 金萱嘉不回答,她把帽针拿在手里,金萱嘉才小声说:“对不起,以前对你说过很多不好的话。” 她不想这话让太多人听见,乔太知道她不好意思,低头?把帽针手进手袋的夹层里,凑上来热络地抱她一下,宽慰道:“好孩子,我有空就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