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似被灌注了混凝土，宋澄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原来这就是梓蔓口中的适应良好。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过去，冲过去将本该光鲜亮丽的人从田里捞出来，让她不要再拍，这戏她们不拍了。　　 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因为这就是当下农民的日常。　　 微挪视线，每一块不大的田里都有人影，他们或是佝偻着腰的老人，或是身形单薄的妇女，更有的两名半大的孩子在田里蹑手蹑脚地插秧。　　 她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下，有对柳梓蔓的心疼，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感。　　 她撸起身上的衣袖，转身朝那名岣嵝者身体的老人走去：“爷爷，我帮你。”　　 在爷爷地指导下，她很快就掌握了插秧的窍门，这时候柳梓蔓那边也拍摄完成，她接过赵奇递来的浴巾披在身上，正打算挪步去河里洗去身上的泥巴，就瞥见左侧的田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宋，宋澄？”　　 她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纷纷都扭头朝宋澄望了过去，眼尖的人拍了下大腿：“还真是宋老师，宋老师这是来体验生活了？”　　 见宋澄熟稔地插秧，柳梓蔓的眼眶猛然一润，宋澄那么懒，哪儿会无缘无故体验生活？不过是想试试她走过的路，吃过的苦，想跟她感同身受。　　 “姐，我们——”　　 她半仰着头，打断了赵奇未说完的话：“明天不是要插秧，刚好现在过去练练手。”说着，她就迈开了腿，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下走向宋澄，“宋师傅，收徒吗？”　　 宋澄站直了身体，望向站在天埂上的她，明明脸上沾染上了两滴泥泞，脸颊也因化妆的缘故，多了点斑点，可宋澄还是觉得她美若画卷。　　 “怎么？这是不收？”柳梓蔓作势就要走。　　 宋澄赶忙出声：“收啊，”她正了正脸色，“我收徒很严格的，你若是做不好，可要接受惩罚。”　　 柳梓蔓微抬着下巴：“别小看我，”她没作任何犹豫，将浴巾放在田埂上，又下了田。　　 宋澄教得很细致，她也在宋澄地亲手授教下，插出来的秧苗有模有样，她起身看着宋澄同样被溅上泥巴的脸笑出了声，也渐渐明白，生活虽苦，但只要身边那个人在，我们也可以在苦中寻糖。　　 “贺导，我们……”梁文力问道。　　 贺军收回视线，摆摆手：“我们什么？没看见两人正玩得欢，我们就别过去添乱了，”他舒展了下身体，“忙活了一天，累死了。”　　 梁文力加快步子跟上贺军的脚步，感慨道：“现在物价上涨得这么厉害，粮食的价格却还是老样子，你看这村里的这些人，辛辛苦苦几个月，收回来的粮食却还比不上人家一杯咖啡钱，照我看，就是随便出去找个工作，也比在家里种地好。”　　 贺军停了下来：“我听他们说过一句话，家里有粮食，心里不慌，前两年疫情，你忘了你为了多抢几斤米，跟人挤得头破血流的事了？”他扭头看向在田里劳作的人，“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种地辛苦，打工就不辛苦？”他抬手用公文包拍了下梁文力的后背，“回头联系一下这个镇的镇长，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　　 插完秧苗，宋澄与柳梓蔓齐齐回到剧组安排的房间里躺下。　　 “宋澄，你怎么现在才来？”柳梓蔓侧身看着宋澄的侧脸问道。　　 宋澄顺手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本来想早点过来的，中药管理局那边非要我去出席两个什么会议，就耽搁了。”　　 她抬手将想往她咯吱窝下钻的柳梓蔓抓住，勾起柳梓蔓的下巴：“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挺好？嗯？”　　 “不好吗？这场戏结束我就可以回S市，可以不用面对院子里的鸡鸭，”柳梓蔓眨巴了下眼，“这难道还不好？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在这儿生活一辈子？”　　 宋澄将吻落在柳梓蔓的眼睛上：“我心疼。”　　 柳梓蔓的睫毛微颤，平躺着身体，仰望着暗沉的天花板：“宋澄，好几次我都想放弃，可我又不甘，贺导说得对，我只是短暂去适应这样的生活，而这村里好多人，好多人一辈子都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他们不想摆脱吗？他们想，就像这部剧里的女主，她一开始只是个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女孩，因为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所以为了她的孩子，她必须变得强大，她凭自己瘦弱的肩膀，独自将三个孩子都养大成人，这里面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握着宋澄的手：“我先前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在推动她前进，让她那么无畏，我今天明白了，除了对三个孩子的爱，还有不甘，那是对命运的不甘，她要冲破命运的枷锁，活出自我。”　　 她转身看向宋澄，与宋澄四目相对：“宋澄，你我都是不甘屈服命运之人，也是这份不甘才支撑我们走到现在。”　　 宋澄伸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轻嗯了声，那手背上隐隐迸现的青筋，暴露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　　 第68章 演唱会上给她的惊喜（二更）　　 宋澄本想多陪柳梓蔓多待几天, 可杨琼与中药管理局时不时带来的电话，都在提醒她要回去　　 “行了，赶紧回去, 别耽误了正事。”柳梓蔓忍着心中的不舍, 催促着她。　　 她固执地站在原地：“我目送着你回去后, 再走。”　　 她不想只留一个背影给她，她比谁都知道那种滋味，酸酸胀胀的，很难受。　　 柳梓蔓强扯出一抹笑：“好。”她强迫自己转身, 可眼神总是不由自主想往后面瞟，想看看宋澄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