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适应这种场面,两个面对面,半生不熟,怪尴尬的。 黎姿看出了她的紧张和拘谨,轻松地笑了笑:“我也只能算个半吊子的心理医生,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刚交的朋友,咱们现在简单聊聊天。” 楚衍小幅度地点点头。 黎姿开口:“余清说你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报名去前线待了三年?” “挺厉害的,那个年纪的孩子一般正开始享受生活呢,你却选择去前线吃苦。” 楚衍有些不好意思:“是的,待了三年。也没有很厉害,就是我有必须要去前线的理由,为了这我可以接受前线的生活。” “有失必有得吗,前线可以给我很多东西。” 黎姿轻笑了一声:“你倒是算得清楚,你不得不去前线的理由,是关于自己还是别人?” 楚衍答道:“二者都有。” 余清爷爷的话以及余清的困境,这是她起了这份心思的原因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她也需要成长,她也想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 将自己的天赋物尽其用,这难道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 黎姿看着眼前坚定的楚衍,转换了话题,继续问道:“这个理由给了你很大的,无法疏解的压力吗?” 楚衍摇头,有时这还能算得上动力。 黎姿点点头,做了简单的记录,然后有些好奇:“说真的,我还没见过虫族呢?能给我讲讲大概是什么样子吗?” 楚衍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回答这个问题明显比之前的问题要更慢。 黎姿摆摆手,开口道:“不能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的…” 楚衍最终还是开口道:“他们,有点像人,又有点像爬行动物。他们的脸上有很多眼睛,可能对称或不对称。” “他们的牙齿很细密,有的甚至还长了两层牙齿,内层和外层。被咬住,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十秒就可以咬掉一条手臂。” “红色的,很丑,像烂肉。” 黎姿眼神沉了沉,但转瞬即逝,很快开玩笑似地指着桌上一个珊瑚摆件:“是不是有点像这个?” 红珊瑚很漂亮,在头顶地光照下泛着漂亮的光泽,怎么都不会跟“烂肉”这两个字挂钩。 楚衍眨眼:“没有吧,这珊瑚挺光滑的,颜色也挺正,跟烂肉没啥联系吧。” 黎姿接了话茬,又把话题转开,开始闲聊了一会。 对于后面这部分谈话黎姿也进行了一些简单记录,但其实在楚衍描述虫族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个大概了。 楚衍的压力可能确实不是来自别人或她自己的期待,更有可能的是跟虫族战斗留下的心理创伤,但可能她本人没有意识到。 不难看出,楚衍是一个“心大”的人,她好像不喜欢往自己的心里搁很多情绪。她会选择说,选择行动,用这些来短暂地蒙骗大脑。 大脑其实很容易被骗。 一个心里很痛苦,所以她大声喊,疯狂动,轻描淡写或是真情实感地说:“我好难受。”这样大脑就会好受很多。 转移注意力,一个很科学的方法,但也有它的弊端。 它忘掉了人是一个很聪明的动物,他们有着不错的记忆力,而人无可避免地就是下意识地回忆过去。 所以如果不人为干预,它往往会在一个短暂的时间段内起到相当不错的效果,但是,脑子一旦反应过来,那积压地情绪就会像火山喷发一样。 在面临虫族,面临战场上的真枪实弹,年纪尚轻的楚衍绝对会害怕。可是她又采用了一贯的方法来屏蔽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近乎完美的,很快速地接受了前线生活。 余清说了,楚衍用三年混到了授勋,那这三年毫无疑问地绝对是在虫族堆里泡出来的。 一般人做不到,就连阮家那孩子,也是从小就长在前线,才把打杀虫族看成家常便饭。 楚衍她没有故意去逼迫自己干什么,但其实一直都在无意识地压制自己的各种情绪。 害怕,迷茫,思念。 在这三年的每一天,都在被下意识地压制下去。 这无可厚非,本就是一种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但现在出现反噬,还是得人为干涉一下的。 黎姿和楚衍又简单交流了一会,两人也终于结束了此次会诊。 黎姿先给楚衍开了一些精神镇定类的药物,然后让楚衍每周来复查一遍,如果中途有什么意外情况也要及时通知她。 这次会诊也算结束了,余清和黎姿也在分开前简单地对接了一下注意事项。 楚衍看她们两个在说话,自己也就找了个地方看那些药的使用说明。 黎姿和余清站得离楚衍有些远,黎姿挑挑眉,脸上的笑意味深长:“这就是你盼星星盼月亮都等不来的人?” 余清好看的眉毛蹙了蹙:“你要干什么?管好嘴巴,老爷子问起来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黎姿并没有被余清防备的语气伤害到,反而不在意地撩了撩头发:“老爷子也是我的雇主,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也没办法。” 余清嘴角勾了勾,眸色有些深:“你觉得他还能当你多久的雇主,黎姿,擦亮眼睛吧。” 黎姿被她这么一笑,也不打算再继续逗对方了。 黎姿耸肩摊手,笑容大大的,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眼神促狭地向楚衍的方向飘了一眼:“小姑娘挺可爱的,还夸我头发卷得漂亮,如果可以还挺想和她做朋友的。” 黎姿刻意的摆弄自己漂亮的卷发,语气有些卖弄。 余清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停了好一会都没说话,就在黎姿怀疑对方是不是被自己气狠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