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在牢里时那般狼狈, 身上穿的绫罗绸缎都是上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只有俏皮的两缕发丝在两鬓垂下, 落在肩头。 见了这样的柳明源,心中五味陈杂, 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还如何安慰, 常婆婆是他唯一的家人,如今意外身亡,想必现在他的心中甚是不好受。 想了片刻, 阿宁抬步走近,轻声道:“柳公子, 我是阿宁。” 柳明源的身子微微一颤,阿宁蹲了下来,想与他对视,柳明源却如同见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 猛地转过身去, 用手挡住了脸。 “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快走!”柳明源挥舞着手臂, 示意阿宁快些离开。 她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柳明源,忽然就湿了眼眶。 她拉住柳明源的手,安慰道:“柳公子,别再这个样子了,你得振作起来,若是常婆婆还活着,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作践自己。” 提到常婆婆,原本挣扎的柳明源忽然的静了下来,他不再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阿宁终于看到了柳明源的正脸。他面色疲惫,下巴上多了许多胡渣,眼睛里血丝愈来愈多,快遍布整个眼球,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合眼了。 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绝望,没有半分以往的意气风发,阿宁心想。 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看阿宁,直到过了一会,柳明源呆呆地道:“阿宁,常婆婆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阿宁急忙道:“不是的,并非如此。” “倘若我没有野心,没有抱负,亦不会入朝为官,柳家也不会遭来横祸,常婆婆也不会出事。枉我读书多年,竟连唯一对我好的人都保不住。” 柳明源痛苦的用双手揪着头发,他恨自己能力不够,恨自己不能保护常婆婆,也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害了她。 “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只怪……”阿宁心里有些难受,常婆婆的死是玉郎的错,她不是要袒护玉郎,只是若是现在将实情告诉柳公子,以他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还不如先瞒着他一时好。 柳明源忽然抬头,“只怪什么?”他正色看着阿宁,轻声问道:“阿宁,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闻言阿宁连忙解释,“公子就别再问了。当初我只是一介女奴,又怎么会知道呢。” 听到阿宁这么说,柳明源这才抬起头来,扫了阿宁一眼。 阿宁心知他的疑惑,嘴边挂着一丝苦笑,“如今我这番,也是身不由己,这里头哪有我说话的份,只能任由人摆布,这天下可没有白来的好事。” 柳明源疑惑,“那公主想要让阿宁做什么?” 阿宁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公主说总会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具体的就不再透漏了。” 闻言柳明源眼睛暗了暗,这天下,皆是身不由己,他以前总以为能改变,到头来还是落得这番下场。 阿宁知道柳明源在想什么,不由得安慰道:“柳公子也别太灰心,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经此一事,公子以后凡事要更加小心。” 柳明源点了点头,见他有些好转,阿宁继续道:“方才来的时候我让人去通知了辛二公子,虽然面对的是公主,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要相信他。” 阿宁的确是起了私心,论以前,她只会保全自己,现在竟敢违抗公主的命令,私底下帮助柳明源逃离公主府,的确是胆大妄为,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她也不忍心柳公子成为公主的面首,他还有许多理想和抱负为实现,往后余生不该就这样过着。 阿宁扶他躺在床上,便小心推开门走了出去,按照她的计划,该是辛二公子过来要人了。公主对柳明源很是上心,也不知道二公子究竟有没有办法。 好在柳明源交了一个知心重义的朋友,还得赶快让柳明源离开这里才是,谁知道公主会不会逼人就范。 总之多待一天就多了一分危险。 阿宁径自去了大厅,果不其然,远远看去,的确是辛冉的身影。 门口的仆人拦住了她,“公主正在见客,姑娘还是请回吧。” 阿宁很识相的转身。厅里的人也看到了她,里头传来公主的声音,“让阿宁进来吧。” 阿宁嘴角一翘,转身时神色如常,谨慎地走进了厅堂,坐下的时候,偷偷地和辛冉交换神色。 公主坐在首位,辛冉在右边的下首,阿宁坐在辛冉的对面,二人神色如常,装作不认识。 昭和指着阿宁,对辛冉道:“这是阿宁,在公主府里地位仅次于本公主。” 辛冉拱手,道:“在下辛冉。” 阿宁点了点头,二人算是认识了。 昭和满意地点头,道:“阿宁曾在柳公子身边服侍,有她安排柳公子的事情,想必柳公子在公主府的一切事宜,都不会出错。” 辛冉点了点头,眉头紧皱,他说了半晌,奈何公主就是不放人,这是摆明了要让柳兄当她的面首,想到柳兄,他是何其高傲的一人,要让他屈身人下,简直比死了还痛苦。 思及此,辛冉道:“柳兄喜欢安静,以前柳府就只有三个下人而已,如今来到公主府,人多热闹,想必柳兄也不太习惯,且他常去辛家住,走时也会住上个把几个月,辛家他是习惯了的,我认为他住在我家是极好不过了。” 昭和面上笑了笑,“这个辛二公子大可不用担心,本公主决定在公主府寻一僻静之处,建一座幽居,来安置柳公子。” 说的确是说不过了,辛冉求救地看了阿宁一眼。 趁着公主别过脸的瞬间,阿宁迅速张口,对着辛冉作出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