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沉默,沈婳以为宣王要提自己在定南王府的事情,她打算先说,可宣王刚好也要开口,两人撞在一起,好不尴尬。 沈婳缓解尴尬地轻笑一声,“殿下不妨先说。” 映竹给两人各倒了杯茶,宣王举起茶杯,“除夕将近,想起庆功宴迟迟未安排,所以陛下传了旨,让庆功宴和年宴一起办了。” 沈婳觉得这没什么,这样一来,也能减少一些国家支出。 宣王继续说:“重要人物可带家眷入宫,新晋官员亦可分一盏茶。” 沈婳懂了宣王话里的意思,“殿下想让我也去?” “巡按御史乃地方官,陛下未给你指定地区,安排应当也该年后了。你初来人脉薄弱,亦可以借年宴跟他人多多交谈。” 此去年宴确实是有益于她,沈婳举杯 “殿下的安排,自是极好的。” 转旬间便到了除夕年宴。 沈婳跟着宣王入宫,路上遇到了不少官员,沈婳再不想寒暄,也得逼着自己交谈几句。 面上相谈甚欢,但言语、神态上多少还是会漏出表演的痕迹。 永安城中对于沈婳做官一事,褒贬不一。 有人说她不学女子八雅,单顾着跟男人凑在一起,不是个安分女子;有人说她身为女子,却跻身朝堂,是为不走寻常路。 可还有人觉得沈婳是个有志气女子,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比如,梅府后院中便有一位。 一穿着梅花纹纱袍的女子,端坐在亭下,她给笔下的丹顶鹤点上一抹红,她身边有一个侍女嘴不停地在说些什么。 那女子不知听到什么,神色惊讶,手中的笔一顿,她缓缓侧头,“执岫,果真么?” 执岫回道:“那沈婳果真做了官圣旨都已经下了,听说她还要去赴宫中年宴。” “我倒是羡慕了她。” “小姐羡慕她作甚?”执岫脸上浮现惋惜的神色,“沈姑娘是志向高远,只可惜听说她是汝川的民女,现在人人都比家境,只怕她要处处碰壁了。” 那女子嘴角浮笑,搁了笔,起身理了理衣袖。 执袖拿了梅夭的发,木梳顺发,她又问:“沈姑娘如此锋芒毕露,不怕太后怪罪下来吗?她刚到永安……若是奴婢的话,会先蛰伏、缄口不言,而不是自撞南墙。” 梅夭脸上浮出笑意,拿案上梅枝敲了执袖的小臂,“看我看来,缄口不言并非软弱可欺,锋芒毕露亦并非自寻死路。” 酉时,沈婳一行人已经到了宫门,宣王回身问:“沈姑娘还要戴着幂篱吗?” 沈婳早已习惯平时幂篱加身,一时给忘记了。 现在是参加国宴,自然是要摘下。只是她刚打算解幂篱,她身后便出现一道声音。 “怎么时时都要戴幂篱?” 沈婳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她不打算理,自己波澜不惊地将幂篱解了下来,放在宫口官员物资暂存处。 宣王也摘了自己的镯子,沈婳瞥见纳了闷儿,难道手镯也不能带进去?不符合常理啊。 沈婳想问却又觉得冒昧。 “怎的又不理人?”祁珩绕着沈婳走了一圈,“摘了幂篱见人,难不成是觉得害羞?” 宣王最见不得祁珩不正经,他开口说:“颂安有所不知,沈姑娘身有不足之症,需这幂篱遮光。” 说得好像他有多了解沈婳一样,祁珩暗自怼完,视线移过去看沈婳,见她依旧没想理自己的意思。他自觉没趣,就自己先走了。 路上冷然问他,“主上,看沈姑娘的意思,是不想跟我们合作啊。” 祁珩走在御道上,平淡道:“现在提合作做什么,眼下弩机工图已经公之于众,沈婳在哪一方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比的,就是谁能将这弩机推进军队。” 冷然沉吟片刻,决定把藏在心底的话翻出来,“那,我们不管沈姑娘了吗?” 祁珩步子慢了下来,回看了一眼冷然,“你怎么比我还关心她?” 冷然噤声。 祁珩回看冷然时扫到了熟悉的身影,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冷哼一声回头,“在她眼里,我不管怎么做都是个无耻之徒,她跟宣王和和美美,我管她做什么?” 冷然觉出不对味儿来,他悄悄往后一看。 沈婳跟宣王气氛和睦,不知在说什么,两人都挺开心的样子。 冷然默默回头。 沈婳跟着宣王入座。 宴会座次主要是根据官员品秩高低,以及跟皇帝的亲属关系而定。正殿之上,是以御座为中轴线,分为东西两个部分。 御座之东,大多为文臣之席,席坐摆放坐东朝西,距离御座越近的行列地位较高,越远的行列地位越低。 御史大夫兼辅政大臣梅松臣,一直坐在文官首席。在他旁边、后面便是其他文官,共分为六列。 相对的,在正殿御座之西,所排列的大多是武臣座席,与御座之东的文臣位置相对而坐,共分为五列。 坐于首席的是各位亲王,比如宣王赵弘渊、晋王赵观棋,还有异姓王祁珩。 原本在西朵殿的澹台将军,此时正在正殿的御座之西,一双大手抓着自己多年不见的亲友,唾沫星子狂飞根本就停不下来。 在他旁边的便是祁珩、薛恒他们。 由于是年宴,大夏国素来喜欢热闹,女眷们也都一起安排在殿内,由几个帘子挡了。 沈婳知晓自己地位在何处,再加上刚才跟那群老狐狸交涉,她也觉得难受憋屈,现下有女眷的位子正好。 她跟宣王打了个招呼,随后移步帘内,找到一个座位,问了旁边宫女后才安心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