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太傅曾经对她说过,凡事不可冒进,也不能停止,暗中筹备等待时机,再一鼓作气擒住要害,斩草除根。这是兵法,也可用于朝野。 那个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有时候,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陛下……” 李楠筝抬眸,看向去而复返的迎雪。 “何事?” 迎雪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把宫外线人的传信据实以告。 “柳相去清乐坊了,听说,听说有个舞姬为柳相献舞,深得……柳相赏识。” 话音刚落,李楠筝手里的笔又断了一支。 清乐坊雅间,柳玉袖忍不住打个喷嚏。 奇怪,她最近也没感染风寒。 严清悠当即抓住她的手腕探脉,“不舒服吗?” 柳玉袖浅笑道,“没有,有谭姑娘,我最近好了许多。” 严清悠皱着眉头摸了会儿脉,确认没有什么事才收手。 “那丫头给你调药了?” 柳玉袖将谭馨儿给的新药方子说给她听,过了一阵,就见严清悠点点头,似乎是满意的样子。 “师妹,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了?我记得当初你在太傅门下的时候不是这样。”江秉安担忧的说道。 不等柳玉袖开口,严清悠就帮她回了,“你试试天天操心朝政大事,劳心劳力的,当初才多大,身体怎么能不垮?” 江秉安没了词儿,就剩下埋头喝酒了。他一个大理寺卿都天天一脑门子官司,更何况一朝丞相。 严清悠把柳玉袖跟前的酒杯换成茶,“你不能喝酒。” “谭姑娘说,偶尔无碍。” 严清悠瞪她一眼,“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柳玉袖难得吃瘪,“自然是听师姐的。” 严清悠闻言冷哼一声,“还是玉袖师妹乖,不像那个臭丫头,天天和我对着干。” 悄悄观察自家师姐喝闷酒,柳玉袖心想这两个人表面上不对付,但却是互相暗自关心的。 这关系怎么有点熟悉呢? “师妹,别只喝茶啊,吃菜吃菜。” 在江秉安的招呼下,三人才开始动筷子。这时,台上成群的舞姬翩翩起舞,一众白衣女子中间站着一名水蓝纱裙的人,蒙着面纱,墨发披散过腰际,随着腰肢的摆动而飘飘似仙子。 柳玉袖瞧一眼专注赏舞的江秉安,“师兄为何将地方定在清乐坊?” 江秉安收回视线,咳嗽两声,“这不是换个新鲜地方,不容易被发现。” “别听他胡说。”严清悠在旁拆台道,“他就是最近迷上人家兰儿姑娘了,才来这的。” 柳玉袖闻声挑眉,“没想到师兄你……春心动了啊。” 江秉安听后一阵咳嗽,差点把自己呛死,“什么,什么春心,师姐,都怪你,都把小师妹教坏了。” 看着日常不苟言笑的人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柳玉袖两人不由同时看向对方,彼此眼中都是惊恐。 这太吓人了。 “诶,诶,你俩什么表情。”江秉安被戳穿了心事,浑身不自在,连耳后根都红了。 一舞终了,满堂喝彩。没过多久,乐坊伙计前来禀报,顺便将兰儿姑娘带到了雅间。原来是江秉安早就知会了乐坊老板,表明心意。 兰儿朝着三人盈盈下拜,摘掉面纱,露出清丽容颜,“见过江公子,见过两位小姐。” 江秉安手足无措道,“兰儿姑娘不必多礼。” 柳玉袖和严清悠不发一言,全都在旁边等着看戏。兰儿欠身行礼后,提起酒壶绕到三人身边,给她们一一斟酒。等来到柳玉袖身边,兰儿寻不到酒杯,变得无措起来。 柳玉袖笑道,“兰儿姑娘不必管我,我只喝茶,不喝酒。” 兰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兰儿疏忽了,这就给小姐上好茶。” 柳玉袖本想拦她,可兰儿匆匆离开,根本不给她机会。 没过一会儿,她就提着茶壶慢慢走来,步子轻盈优雅,瞬间将书本上的步步生莲搬到了眼前。 “小姐久等了,我这便给您倒茶。” 她稍稍俯身,纤纤玉指提着茶壶,壶嘴倾斜,浓香的味道瞬间弥漫。 忽然间,茶水洒了一桌子,兰儿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柳玉袖身上,茶壶带着热茶咕噜噜滚到墙脚,稀里哗啦甚是狼狈。 “对不住,对不住。”兰儿慌忙起身,直接就跪在柳玉袖旁边,给她擦拭裙边的水渍。 柳玉袖微微蹙眉,“无妨,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兰儿似乎很是歉疚,低着头道,“那我为小姐独舞一曲,当做赔罪。” 不等柳玉袖反应,两个弹琵琶的人已经进了门,接着兰儿便在雅间内起舞。水蓝色的裙摆旋转飞舞,好似田野间舞动的精灵。 严清悠忽然凑近柳玉袖旁边,“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柳玉袖不解,“哪里不对?” 严清悠指着某个冤大头,“要来这的是江师弟,花银子的是江师弟,表明心意的还是江师弟。可是我怎么觉得那兰儿姑娘一直围着你转呢?” 柳玉袖不疑有他,“兴许是同为女子,她觉得亲近。” “不是,绝对不是。”严清悠斩钉截铁的说道,“依我看,她就是看上你了。” 这话被江秉安听见,那脸色绿得像菜叶子。 “师妹啊,以后师兄再也不带你来乐坊了。你来了,还有我什么事儿。” 柳玉袖看着二人,感觉自己特别无辜,她什么都没干,就被扣上一顶帽子。 “你们不要胡说,兰儿姑娘怎会喜欢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