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若她生在一个寻常人家,未曾饱读诗书,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一般痛苦了? 她浑浑噩噩地朝庆春楼的方向走去,正月初一与南钰溪告别时,南钰溪曾同说让她十五日来庆春楼寻莲竹。 莲竹会带着秋辞梦进入行云宫,与南钰溪会面。 行云宫,本朝皇帝在元宵佳节设宴会见群臣的宫殿。 耗费数十年修建,征遍京城附近省份十年的男丁,专程从西南等地运来苍天巨木搭建,连宫砖都是白玉金瓦。 只因皇帝想如天上的神仙一样呼风唤雨,所以修成时,便御笔亲赐——“行云”牌匾。 南钰溪跟随南太傅在偏殿候坐,她南钰溪未与阮净远结合时,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和钰郡主”。 郡主是独属于皇族宗女的封号,但南钰溪自幼深得太皇太后的喜爱,破例册封她郡主的封号。 虽然南钰溪不爱齐玉宣,但也不得不承认,得此封号与齐玉宣脱不了干系。 十年前京城中任谁都会认为南钰溪会和齐小侯爷结秦晋之好。 太皇太后因为喜爱她而特意抬了她的身份,以勉嫁过去遭受齐家人的刁难。 怎么没人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齐玉宣呢? 南钰溪扫过身侧的贵女夫人们,只觉无趣极了,拂袖夺门而出。 听她们诉说家长里短的闲话,还不如拉着秋辞梦对诗弹琴。 南钰溪百般无聊地站在行云宫的花园假山后,等待莲竹将秋辞梦带来。 小信诚则大信立。 南钰溪所承诺秋辞梦的事情,哪怕刀山火海,她都会尽力做到。 “小姐。” 莲竹绕到假山后,轻声唤了一声南钰溪。 南钰溪转身看去,秋辞梦安静地站在莲竹身侧,一副丫鬟打扮,眼底无悲无喜,似乎与她印象中的人少了几分傲气。 “信。” 秋辞梦从怀中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封交在南钰溪手中。 因为她从正月初一开始操办江风落的后事,太过繁忙以至于忘记让人将信件送往南府。 南钰溪接回这些信件,当着莲竹的面,突然问了秋辞梦一句:“信,你到底从何而来?” 秋辞梦撇过头,淡淡地回复道:“韶惜从齐玉宣府中偷走的。” 瞧见南钰溪目露疑色,秋辞梦接着补充说:“韶惜的侧脸很像你,齐玉宣找宣三娘讨要了她。” 南钰溪意识到她犯了秋辞梦的忌讳,闷声应了个“嗯”,连忙转移话题,“如今江风落已死,你大可不必再去告御状。” 秋辞梦没理会南钰溪刚才的话,反倒开口询问她:“你见过韶惜吗?” 南钰溪被秋辞梦忽然问得摸不着头脑,语气肯定地应道:“未曾。” 不知何时,莲竹已悄然无声地离去。 假山后仅仅剩下南钰溪和秋辞梦二人。 秋辞梦不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抬头仰望京城上方一碧如洗的天空。 连下半月的大雪,难得见了晴,天澄澈得宛如不含丝毫杂志的琥珀,冬日暖阳洒在京城每个屋檐,趴在瓦片上的猫儿懒洋洋地晃了晃尾巴。 “秋辞梦,你且谨记,你今日所做的事与我南家无半点关系。” 南钰溪不敢肯定目前秋辞梦的想法,其实在她看来,秋辞梦竟是如此愚蠢,江风落死了便死了,她居然还想替江风落翻案。 一个妓子却有此等的深情,令南钰溪嫌弃的同时又心生敬佩。 之前听闻江风落为追求秋辞梦,公职派遣去江浙等地时,从西湖之中挖了一株荷花,精细地养着。 带回京城送给秋辞梦时,竟然还如在西湖中一样迎风绽放。 京城流传过许许多多江风落和秋辞梦两人的过往,似真似假。 唯一可确认的是,太初二十五年,秋辞梦犯旧疾,前往寺庙清修,江风落日日探望,至此之后,她们便定情了。 “敢问南小姐,阮净远——” 未等秋辞梦说完话,南钰溪直接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语。 “阮净远我自有安排,他作恶多端,我定然轻饶不了他!没了我南家,他在朝堂上哪里说得上半分话!” “所以南小姐你是不打算与阮净远和离?” 秋辞梦敏锐地察觉到南钰溪话里对阮净远地维护之意。 南钰溪神色尴尬地转身背对秋辞梦,阮净远是她爹一手提拔,在朝堂群臣眼中,阮净远就是她南家的人。 并且阮净远现在是太子心腹之一,为了区区一个阮净远而得罪太子,于南家利益不符合。 瞧此情形,秋辞梦顿时明白了南钰溪的弦外之音,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 “南钰溪,我对你的承诺依旧算数。随后会有人将另外一半的信交到你手上。” 秋辞梦低声询问南钰溪的安排。 “你怎么让我见到皇上?” 南钰溪:“你先随莲竹进入御膳房,莲竹会让你装扮成送菜的婢女,宴会开始后,你直接跟随那群奴仆一同端菜前往宫殿。” 秋辞梦点点头,示意南钰溪继续说下去。 “莲竹买通了太监总管,你端菜上去后,有一柱香的机会站在殿内,余下的事情,便由你自个儿了。” 秋辞梦不禁哑然失笑,南钰溪无愧于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嫡女,全程只提到莲竹的名字。 如果出了事儿,就将罪过推到莲竹头上,他们南家洗脱得清清白白。 不过秋辞梦也打算管南钰溪的考虑,若非她力量薄弱,何须要与南钰溪多言? 南钰溪见秋辞梦面色如常,料想她也不会反对她的安排,走出假山喊了几声莲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