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果然还是有自家的药铺好啊,否则我这会儿恐怕都已经横死街头了。”仁和堂的后院里,楚问看着药铺的学徒提着一桶桶漆黑的药汁往大大的浴桶里倒,一边忍不住感慨。 早先贺兰然带着她千辛万苦的回城之后,她们就找了家药铺去抓药。贺兰然倒不知道,这楚问竟然还懂些医术,中了毒掌也没要坐堂的大夫诊治,直接就报出了需要的药材。而得罪了丞相的后果自然在这一刻显现出来了——楚问需要的药材之前就被人给收购完了,药铺里现下没有这些药材的存货了,连一味药她们也买不到。 贺兰然有些诧异,这里毕竟是京城重地,楚问报出的药材有些是很普通常用的,其他病患肯定也有用得着的。现下丞相竟然一手遮天,将这些药材全都收购走了,那那些需要这些药材救命的病人们该怎么办啊?而且……而且楚问这伤又该如何处置? 稍微一愣后回过神来,贺兰然问了句:“之前袭击你的黑衣人还有漏网之鱼?”她的意思自然是奇怪楚问竟然没有赶尽杀绝,以至于有人将她中毒掌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毕竟之前她一路上看到的尸体可是不少,最后找到楚问时她又是好端端的站着的。 楚问不在意的耸耸肩,一边拉着贺兰然示意她出去,一边无所谓的道:“谁知道呢。” 贺兰然眨巴眨巴眼睛,也知道这时候追究这个已经没意义了,她也不过是好奇之下顺口一问。这会儿收到楚问的暗示,她又扶着全身上下都写着“虚弱”两个字的楚问转身走出了这家药铺,出门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废话:“要不我们去其他药铺问问吧,京城这么大,就算丞相只手遮天,也说不定有漏网之鱼的。” 楚问靠在她身上,微微低垂着头,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听了贺兰然的话,她忍不住一笑道:“不用了。我有地方去。” 贺兰然一愣,随即有些反应过来了。楚问是谁啊?楚家是干什么的呀?说不准这偌大的京城里,就有几家药铺其实是姓楚的呢。 果然,在楚问的指点下,贺兰然在那些完全陌生的小巷子里穿梭良久,然后便站在了这家名叫“仁和堂”的小药铺的后面口。 楚问中的毒掌来头不小,传说是几十年前一个曾经纵横江湖的魔头的成名绝技,当年死在这招下面的江湖侠客不少。不过所幸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那解毒掌的药方已经渐渐地流传了出来,而楚问又好运的遇到了个功力不深的家伙,否则这会儿她就该毒发身亡了。 这毒掌当年能逞威一时,自然有它的厉害之处。楚问一进仁和堂,立刻就吩咐人给煎了药喝了,而这里,果然还留有她所需要的药材。 喝了那药,毒不过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却是需要泡药浴来慢慢解除的。药浴需要在喝药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开始泡,而且连续三个时辰的泡浴时间不宜中断,所以这事儿很麻烦,特别是对于一个得罪了大人物,正在被追杀的人来说,绝对是麻烦中的大麻烦。 楚问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喝了药之后,脸色好了很多的她,正百无聊赖的和贺兰然闲扯呢。倒是贺兰然满眼的担心,要想问她究竟是怎么得罪了丞相的,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什么,于是只能是纠结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贺兰然的表情楚问不是没有看到,却难得的故作不知。她开口时只是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题,真真假假的说着她从离开定州后遇到的事情。贺兰然虽然对这个话题不是没有兴趣,这时候却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在进房间去泡药浴之前,楚问突然抬头说了句:“贺兰,这药浴要泡三个时辰,你等着无趣就先回去吧,过些时日我再去找你。”说完顿了顿,又加了句:“放心,我会没事的。” 贺兰然一愣,突然就明白了楚问这话里的深意。 ☆、不离 楚问说完“送客”的话后站在门口看了贺兰然一眼,却也只是一眼,便难得毫不留恋的转身进了房间,而在她的身后也自然有人替她关门。 贺兰然看着渐渐关闭的房门,门缝越来越窄,楚问那熟悉的背影也渐渐地就要消失在房门里了。 耳边楚问让她回去的话似乎还在回响,贺兰然也知道这人既然如此说了,就必是有了脱身的把握。她也许该听她的话,乖乖回去做她的将军,或许等到明日小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她嫁给高玦为妃,也或许小皇帝回心转意,她自回去定州逍遥自在。然后等到有朝一日,楚问摆脱了现今的困局,便又会晃晃悠悠的出现在她面前…… 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她贺兰然的未来似乎就该如此。或许被朝堂以联姻的方式收服,交出青龙军兵权,也或许她不愿,以青龙军为依仗,继续在边关过她的逍遥日子。而那个叫做楚问的人,似乎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命中的。 在房门即将完全关闭的时候,贺兰然突然开口叫了停:“等等。” 楚问闻声回头,关门的药铺学徒手上略微一顿之后便将房门再次打开了。可是再次面对楚问时,贺兰然却又不知道在叫出了那声“等等”之后,自己该说些什么好,即使她的确觉得自己是有话要说的。 楚问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站在原处耐心的等着,甚至没有开口问一句“何事”。她的脸色还带着伤病的苍白,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像往日一样亮晶晶的,虽然故作平常,可贺兰然还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点点期待。 两人的目光相对,心思复杂,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忽视了,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到另一旁配药等人的大夫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时,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