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旦一直知道陈霜宁长得很好看,其实这么久,也该是见惯了的。 但他还是会时不时的,会在某一刻因为这张美好的脸,而看得呆住了。 酒壶放到桌面上时,发出轻微的“喀”的一声,莲旦一下子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看得太久了,赶紧移开目光,看向脚下,进了亭子。 石椅上,已经铺了软垫,陈霜宁和莲旦两人面对面坐在石桌两侧。 莲旦莫名地心跳加速,脑子里着急地找着话说。 “今……今天月色不错。”莲旦磕磕巴巴道。 “嗯。”陈霜宁看了看亭外,“这几日应该都会是晴天。” 莲旦说:“晴……晴天好。”他到底在说什么,说完自己都直咬嘴唇。 陈霜宁看着他,笑了笑,拿起了杯子,莲旦也忙把自己那杯拿了起来,两人轻轻碰了碰杯,各自仰头干了一杯。 陈霜宁说:“这些日子事情多,好久没和你好好说说话了。” 这酒虽说度数不高,还有桂花的甜甜的香味,但到底是有酒精的,一口下了肚,肚子里立刻热乎乎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美,莲旦一下子就觉得酒气涌了上来,整个人都像冒着火一样。 他看着对面年轻的男人,心里躁动得厉害,只觉得那人的那双眼,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 莲旦扭开脸去,说:“是啊。” 这两个字过后,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莲旦的心里懊恼又难过,到这种时候,嘴笨得很,明明有许多话想讲,但就是破不了那一层薄薄的冰似的,怎么都开不了口。 这时,对面年轻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来,他拿起桌面上的笛子,走到了亭子边缘处,往院子里那棵开满了白色小花的树上看了一阵。 之后,陈霜宁回过头来,看向莲旦,道:“最近得空,我学了一首曲子,要听吗?” 莲旦当然点头。 陈霜宁看着莲旦,两手抬起,将笛子放到唇畔,笛音悠悠响起。 这曲子没了之前听过的那种凄凉,反而有种淡淡的喜悦,和难以言表的缠绵之感。 曲子很短,不到半盏茶工夫,已经结束了。 莲旦对乐曲没什么了解,他只在之前来大宅的路上,在酒馆见过专门以卖唱维生的父女,再有就是村子里年节时,会有戏班子来唱戏。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曲子好听极了,有种说不出的让人心里一动的意味。 陈霜宁放下笛子,肩头轻轻倚靠在亭子一根木柱上,问道:“喜欢吗?” 莲旦点头,说:“很好听,喜欢。” 陈霜宁弯起唇角笑了,自从他身上的毒解了之后,整个人渐渐有了变化。 他脸上的笑容多了,眼神平日里还是冷冷的,但见到亲近的人时,会一下子柔和下来。 他性子脾气本来就是很好的,只在那毒长期的折磨下,无法受控地暴躁和易怒,不过就算在那时,他也从没伤害过身边亲近的人。 现下身上的毒解了,日日夜夜折磨他的苦痛解除了,他身上的重担也卸下来了,整个人都轻松柔和了许多。 陈霜宁眼睛看着莲旦,轻声道:“这曲子,叫《凤求凰》。” 轰的一下,莲旦的脸红得不行了,心跳得飞快,简直快要跳出胸腔。 陈霜宁看着他的眼神,在渐渐变幻,含了些让人呼吸发窒、头脑发晕的东西。 被对方这么看着,莲旦却根本没有试图挪开目光,直勾勾地迎着这样的眼神。 脚步声响起,陈霜宁缓缓来到他面前,低头将桌面上的两个杯子斟满酒。 莲旦随着他,将自己的杯子拿了起来,两人又是碰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陈霜宁看着他沾了酒液的唇,说:“起风了,回屋吧。” 莲旦“嗯”了一声,放下杯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亭子,经过花树,又踏上门廊前的台阶,进了屋。 陈霜宁把莲旦送到卧房门口,脚步停在那里,看着他进了屋。 莲旦进门后,转身过来,两人隔着门槛,一里一外,互相看着。 过了一阵,陈霜宁喉结动了动,说:“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莲旦抬眼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也早些休息。” 门缓缓合上了,把门外的年轻男人隔在了外面。 莲旦脸还是热的,他回到床边,手下意识捂在胸口上,坐在床沿发愣。 过了会儿,他起身来到桌边,倒了杯茶出来,仰头喝了,以平息肚腹中的酒气。 喝完了茶,莲旦去脸盆架那边,将布巾放进水里润湿了,拧干后,擦了擦还在发烫的脸。 都忙完以后,莲旦站在屋中,好半天没动地方,看着门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站了一阵,他突然咬了咬唇,迈开脚步,直奔屋门而去。 到了门口,刷一下拉开了这道门,抬起的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发现,门外站着的那修长的人影。 那年轻的男人竟然并没离开。这么久了,他竟一直站在那里。 莲旦喘了一口气,惊讶又有些慌乱地看着对方,“你……我……。” 好一会儿,他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年轻男人动了。 陈霜宁大步进了那道门槛,来到这哥儿的身前,低头很近地看着他。 “我正在犹豫,要说什么,你才会肯让我进门。”年轻男人喃喃似的叹息着说。 莲旦眼睛里有泪光了,不是伤心,而是心动又羞赧,到了极点。 他嘴唇动了动,到嘴边的话,却还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