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莫名地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莲旦脸颊红了,赶紧起身道:“我把碗筷收了,一会儿喝药。” 陈霜宁点了点头,看着莲旦端着托盘出去了。 吃过药,在院子里推着轮椅溜达时,莲旦问道:“你怎么懂医术?” 陈霜宁目光望着园子里大树上的朵朵繁花,“我们这些人,从小什么都学一些,除了武功和医术,还要学乔装术、风水、奇门遁甲等等。柳叔齐的轻功是一绝,白无双擅长奇门遁甲之术。” “除了武功,我在其他方面都资质平平,尤其在医术上,比霜若差得远。霜若也是因为在这方面极有天赋,被带离这里后,意外遇到江湖上人称药痴的风行舟,对方收她为徒,教主为了拉拢风行舟,就没干预。后来霜若回到教里,她师父也跟着回来了,可惜,他后来在教里大乱时,失踪了。” 莲旦默默听着,想象着陈霜宁兄妹两小时候的样子。 白家不是什么好人家,莲旦小时候过得也很不好,但再不好,好歹有娘亲和姐姐莲叶在,多少能护着他些。 “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陈霜宁看向莲旦,问道。 莲旦想了想,说:“那时候家里有吃的和喝的,都是紧着弟弟先来,我和姐姐总也吃不饱,不过姐姐聪明,办法多。我最喜欢秋天,不喜欢冬天,因为秋天山上野果子多,姐姐会带我去采果子,就算家里没饭吃,也能垫垫肚子。” “冬天就不行,山上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没有棉袄棉鞋穿,也出不去屋。有时候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姐姐就去家里仓房偷高粱米回来,我两半夜在被窝里嚼生的高粱米,吃起来也挺香的。” “最好的事,是爹爹让我们去铺子打酒的时候,娘亲会让我们顺便买些酱油和醋带回去。路上我和姐姐一人一口地喝酱油和醋,喝到剩一多半了,怕被看出来,就偷偷往里兑些水。” “后来想想,无论是偷吃米,还是偷喝醋和酱油,我娘肯定都看出来了的,只是没说出来。” “爹娘如此偏心弟弟,你不怨恨他们吗?”陈霜宁问。 莲旦摇头,“以前我恨自己是个哥儿,不是个汉子,所以父亲才不喜欢我,我也不能给娘亲长脸,让她过得舒坦些,都是我自己的错,怪不到他们。” “那阵子,我天天去兴隆宝铺,坐在二楼那间屋子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除了等你的消息,我也在思考,我的过去,和我的现在。” “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我从没做错过什么事,错的,一直是他们。但我不会去怨恨,因为怨恨会禁锢住我的心,禁锢我的脚步,我得抬头向前看。” “现在,我有我想珍惜的人……。” 轮椅停下了,莲旦绕到前面,蹲在陈霜宁面前,仰头看着他。 “霜宁……。”莲旦的声音柔柔的,像刚刚拂过脸颊上的微风,眼神里,是满到快要逸散出来的情意。 陈霜宁扭过头去,避开了这眼神。 莲旦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鬓发,什么都没说,起身推着他的轮椅,继续散步了。 …… 腹中的孩子有五个月了,莲旦的肚子鼓了起来,就算隔着衣裳看着,也特别明显。 陈霜宁常常看着那肚子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莲旦上一胎时,他没法陪在身边,这次每日都在一起,眼见着怀着身孕的哥儿一天天的变化着,他怪异暴躁的脾气也渐渐跟着缓和了下来。 平日里无事时,他会陪小旦玩,教他咿咿呀呀地说话。 也会从书房找合适的书出来,继续教莲旦学字练字。 莲旦现在学得有模有样了,他临陈霜宁的字久了,字形和对方的非常相像。 陈霜宁休息时,他自己也会去书房挑喜欢的书看。 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莲旦红着脸,把外袍撩开,抓着陈霜宁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 过了一会儿,陈霜宁手指动了一下,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 “是个调皮的孩子。”陈霜宁这么说时,莲旦抬眼去看他,见他神情温和,嘴角竟含着淡淡的笑意。 这天之后的第二天,陈霜宁就能自己站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一阵了。 眼看着他的状况越来越好,莲旦养胎也养得安心了许多。 但如此过了没几天,霜若便悄悄来找了莲旦。 “有我师父的消息了,有人看到他在西疆出现过。”霜若说。 莲旦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这么说,有希望了?” 霜若却摇头,“太晚了……。” 莲旦脸上表情僵了下来,“霜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霜若哭着道:“对不起,他不准我告诉任何人,我哥他……他也许坚持不到今年年底了!” 嗡,莲旦差点摔倒,被霜若连忙扶住坐到了椅子上。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现在是八月初,也就是说,他最多还有五个月?” 霜若点头又摇头,“那是最好的情况,也许只有三四个月了。西疆路途遥远,赶路就需要至少一个月,就算到了地方,我师父还在不在那里还不好说,就算他没离开,西疆地域广阔,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能不能找到他还不一定。” 莲旦嘴唇颤动,“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吃了药就会慢慢变好,能用内力暂时压住剧毒吗?” 霜若哽咽道:“当年哥哥中毒时,我把师父留给我的保命药给他吃了,再配合内力压制才压住毒性,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也只有十年的寿命,但他为了我们,一直在使用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