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冥将面前的茶水一口气仰头灌了下去,放下杯子时,她说:“我也记得,我三岁那年春节那天,我的父母、祖父母,还有其他亲属,家里的仆从,是怎么被杀害的,他们的血把花园里的水渠,都彻底染红了。” 莲旦流出了眼泪来,他握住了雪冥放在桌上的手。 雪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该死的人,四年前就已经死的透透的了,我哥他们亲手报了仇。” “只有左右两护法,趁乱逃了出去,左护法你见过,就是那灵匀寺的圆镜和尚。” 莲旦震惊地“啊”了一声,听见雪冥继续道:“只要把这两个余孽除掉,我们的父母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雪冥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外面的园子,和地势较低处的院落顿时映入眼帘。 她看着外面,瞳孔微缩,“这宅子,是用我们父母的家当建造的。” “我哥解散了这个令人恶心的魔教,但很多人不愿意离开,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保留下来,当做我们的家。” “有一些人出去后,建立了家庭,开始了新生活,但彼此间还会经常联系和见面。” “而且,左右护法不除,他们都明白,早晚会发展成心腹大患,所以他们分散在各地,随时注意着这两人的动静,配合我哥他们的行动。” “每年春节时,他们会回来,但也不只是为了过节。” “我和我哥是当年春节那天被带过来的,他们知道他心里难过,是特地来陪他的。” 莲旦低头抹了把眼泪,轻声问道:“既然那些坏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你们兄妹为什么还不相认呢?” “他不想认我。” “为什么?” 雪冥却垂着头,没有回答。 过了一阵,莲旦想到另一个问题,问道:“你……今年多大?“ 雪冥回答道:“十七岁。” 莲旦惊愕地看着她。 雪冥说:“我哥他,过了这个春节,正好二十岁。” 也就是说,莲旦初遇陈霜宁时,他才十八岁。 …… 当天晚上,陈霜宁又喝多了,但没昨天多。 他做什么都还很正常,几乎看不出醉意来。 只是,众人在外面看完烟花后,他突然说要给大家做宵夜时,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明确意识到,他确实喝多了。 陈霜宁不让别人陪着,自己去了厨房。在饭厅里等着的众人坐立不安,只有莲旦很正常地扯着小旦的两个小手,陪精力旺盛的他满地溜达。 就连雪冥的脸上,都有犹豫着要不要赶紧跑掉,但又想着她哥难得下厨一次,不捧场实在不应该的纠结。 就这么纠结着,陈霜宁已经喊人进去端面了。 大家伙齐齐整整坐在桌旁,一碗碗说不清是面片还是面条的糊糊摆在面前。 柳叔齐咬咬牙,端起碗吃了一口,扭头咳嗽了一声,才勉强咽下去。 而雪冥旁边的莲旦,已经一口口唏哩呼噜吃了起来,不大会儿就把一碗面吃光了,中途还喂了小旦几口,小旦也是吃得嘎嘎香。 莲旦吃完了,放下碗,才看见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着自己。 陈霜宁手指轻敲桌子,咚咚两声,顿时,大家收回忙收回目光,就算是捏着鼻子,也把面前的糊糊喝了下去。 雪冥喝一口缓一阵,她还偷偷问莲旦,“你怎么吃得下的?” 莲旦莫名道:“为什么吃不下,不挺好吃的吗?” “以前我哥一说要做饭,师兄弟们都能被吓跑了,”雪冥笑着摇头,“你们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她没说出来。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陈霜宁站了起来,说:“做饭的不洗碗,我先走了。” 说着,他就走到莲旦面前,把他怀里的小旦抱了去,放到了雪冥怀里。 莲旦不解地看着他,陈霜宁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说:“走,领你玩去。” 莲旦一脸懵地被拽出了屋,雪冥怕她哥喝多了乱来,赶紧追了出去,柳叔齐他们也跟在了后面。 出了饭厅,陈霜宁放开莲旦的手腕,转而揽住了他的腰,莲旦脸还没来得及红,就突地脑袋一晕,眼前一花,人已经在半空中了,他“啊”地尖叫了一声,连忙死死搂住了年轻男人的脖子,把自己紧贴在对方身上,就怕掉下去。 陈霜宁抱着莲旦,两人身体轻盈地像鸟儿,在房顶和树梢上轻点,便跃起来老高,伴随着哥儿的尖叫声,两人最后落在了院子里大树的一个枝丫上。 今晚天气不错,天上云淡如雾,弯月如钩,树上一对儿人影,一个洒脱不羁,一个紧紧抱着另一个,又怕又稀奇地到处打量。 柳叔齐皱眉不赞同道:“他不该随便用内力的。” 雪冥仰头看着树枝上的两人,脸上是淡淡的笑意,说:“他难得这么高兴,就依他吧。” 第44章 最后一夜 这天晚上恣意逍遥的陈霜宁,第二天醒酒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莲旦能觉察出,在年后的不久,他们应该是有什么行动,因为过了初一,这些师兄弟们就整日聚在一起,关严了门在商量和准备着什么。 初五送完年以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各个院子也都自己开火做饭了,不再聚在一起吃,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正月十五那天,早上煮了元宵,下午又在一起吃了一餐。 傍晚时,雪冥过来,把小旦抱走了,说晚上和她睡。 莲旦有些尴尬,都不怎么敢看她。 天黑以后,莲旦洗了澡,擦干头发,喝了些水,就倚靠在床头安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