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户外是暴雨,还伴随着闪电,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格外的刺眼。 这么随意地向外望去,就能望到一片灰色瓦片下的屋子。 大街小巷,伞花一朵朵的穿行,还有鸣笛的声音,和嘈杂的雨声混在一起,像是庆贺她回到原点。 宋香萍不敢打扰她,收拾完东西就进房间休息了。 常盼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她甚至连桌布都带来了,在缝纫机上铺上了格子桌布,摆上自己比较喜欢的玩意。 这房间小归小,但总体还算干净,还残留这前任主人的简洁精神。 在常盼犹豫着要不要去撕下墙头的奖状,结果踩着床沿的脚一歪,一屁股坐在床上,脚撞在缝纫机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好一会。 一低头,就发现了角落里一纸箱的本子,新的旧的,无一例外都是印着奖字。 封面艳俗的掉价,各种陈年旧图画啊草啊简直非主流的辣眼睛,但显然本子的主人丝毫不嫌弃,用得还颇为自在,常盼随手拿了一本,差点被里头的字好看到晃眼。 教科书般的优等生。 各类笔记各类书摘,从古到今从各类学科一应俱全,仿佛下一刻就得钻出个文曲星来。 “欲去不得去,薄游成久游。” 常盼随手念了一句封面是古旧风景图本子的扉页。 字写得比前几本工整,后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日记体。 她觉得自己还没这么厚脸皮,第一天上门就把人家老底给翻了,索性倒在了床上。 从回来开始,常盼就没去管过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可见也不是没人不想联系她,可她铁了心的无聊到底,最后两脚搭在缝纫机底下的木凳,就这么睡着了。 方游跟蛋糕店老板打了声招呼,拎起包准备走的时候被老板何英叫住了,穿着洋气的漂亮女老板叫住她:“哎,小游,你等会。” 方游回头看她。 “这个你拿去,”何英把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蛋糕盒往前一递,“给你妹妹吧。” 方游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不用,她又不是小孩。” 她说话的口气有些硬梆梆的。 但何英认识她也很多年了,知道这人就是这种德性,也没理她的拒绝,直接塞到对方手里,“爱要不要啊,你雅雅姐今天下午刚做的。” 方游知道这下是没办法拒绝了,她只好道了声谢,才拎起雨伞往外走。 下了快一天的雨终于是停了。 雨天的烘培店没什么客人,要是没雨的时候基本天天爆满。 何英托着下巴看着方游,在后头做明天订单蛋糕的董雅走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工资给方游了没,你可别又忘了!” 何英:“忘了,明天给她。” 董雅:“就怕你又忘了、明天估计不下雨了,晚上孩子估计又得来,听方游说她妈最近身体不好来着,多给几百吧。就说提成,省得她又不要,她打那么多份工还念大学,一下子就压垮了。” 何老板叹了口气,觉得董雅实在是话多,她说:“知道知道,她下午不是去接宋阿姨的亲生闺女了吗,哎我觉得方游又得愁死,那丫头从小到大都劳碌命,也不知道当初被宋阿姨捡回去是好还是坏……” 骑着自行车往草药店赶的方游完全听不到何英和董雅说的话。 她在阵雨过后的小镇里骑着车,感受着夜风吹来的难得的凉爽,老式的自行车轱辘在不平的小路上滚着,没多久后一个刹车,停在一家草药店口。 方游回家将近十点。 她先是看了眼厨房的水槽,发现宋香萍已经把碗给洗了。 房子里静悄悄的,一点月光透过厨房的蓝色玻璃照进来,静谧压过了由于空间的拥挤带来的压迫感。 方游开了小灯,把拿回来草药煎上,然后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宋香萍已经睡着了,再拉开隔门,方游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孩,才陡然想起,家里已经不止两个人了。 从今以后都是她妹妹的常盼背对着她,鞋都没脱,一只搭着小方凳,一只靠着行李箱,从睡相可见,应该是一个脾气大并且嚣张的女孩。 方游暑假回来打两个月的工,赚来的钱勉勉强强够学费。 生活费还得靠奖学金和在校兼职,这个家实在给不了她什么,还得承担起赡养宋香萍的责任。 她倚着门框,拎着蛋糕,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不出声把床头柜移掉,结果她还没实施行动,常盼就翻了个身。 好了,眼神对了个正着。 常盼坐了起来,方游倒是松了口气,她把蛋糕递给常盼,说:“给,没吵到你吧,我要移柜子了。” 任谁睁开眼看到有人站在自己窗前直愣愣的都会吓个半死吧! 常盼无语了片刻,开了灯,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靠到了一边,看方游从身边经过。 里头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像个储藏室,有一盏壁灯,暗暗的。 还有一张折叠钢丝床,看上去刚整理出来不久,不过还可以睡人,一张沙发凳,就够挤得满满当当的。 常盼心想:我这房间居然也算豪华。 方游出来的时候把床头柜侧着放到了一边,问常盼说:“你洗澡了吗?” “没。” “那你先洗?” “没事。” “哦。” 常盼目送方游出了房间,在她呆坐的几分钟后迅速的洗完回来了。 这就完事了? 常盼狐疑的看着方游,这位姐姐摘下了眼镜比戴着眼睛看着顺眼多了,她擦着头发一边站在一边说:“你现在去洗吧,小声点,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