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决定?做这?一行的时候苏雁青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过下去,同样是当人家姐的,她明明不是孤家寡人,却跟真正孤家寡人的方游比起来更适用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毕竟爹妈足够养活自己跟俩崽子,而她这?个大的,活下去就?成了,不配合安排,也就?算了。亲情是最有力量的存在?,她温暖的时候足够让人涕泪交加,可冷酷的时候却让人觉得?无?话可说?。 就?该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后会遇到更加残酷的事情,方游来的时候情况已经好转多了,但她俩还是得?四处奔波,不入流的生意场上?女人总是被看低一截儿,而这?个生意场在?外头看起来太过高层次,那就?更被低看了。 大多的情感无?处叙述,都交织在?这?种时刻一张小桌的温酒热菜上?,人这?一辈子,交心的朋友有一个就?能算是无?价之宝,更别提还算是一块长大的。 “我只是没办法跟你说?。” 方游低着头,夹了一根青菜,慢条斯理的嚼着,她终年无?悲无?喜的脸上?,好像在?此刻开了条缝,洒出了足够让人觉得?哀戚的不如意来。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她经历的大概也有到了七.八分,剩下的那“一”,如鲠在?喉,寂夜里翻来覆去,愧疚浮面,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想念,到头来,终究要宣之于口。 “有什么没办法说?的……”苏雁青凑过来,酒杯碰了碰她的,清脆的一声,“咱俩都过了多少年了,再没人说?,那‘没人’也不能包括我啊。” “你就?是太喜欢憋着,骂又不会骂,人真的很?需要发?泄,说?话是发?泄,跑步是发?泄,喝酒也是发?泄,你倒好,喜欢压着,你不说?,谁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啊……”方游叹了口气,“学不会不憋着。” “其他的你可能没办法跟我讲,但感情上?的事儿,和我说?应该没关系吧?” 苏雁青撑着脑袋,她酒喝多了容易上?脸,但这?点酒量还是有的,交心归交心,还是有些无?法言说?的,彼此知道?什么东西无?法触及,什么东西值得?交流,就?可以了。 就?像现在?这?样,难得?的时光,她们这?个年纪,总是有点尴尬的,结婚了的家庭第一,很?难腾出时间给朋友,没结婚的方游又结不了婚,在?育儿经上?根本?没有话题,好在?苏雁青没普通少妇晒孩子的心态,纵使在?外认识的一帮朋友在?一起,三十的四十的女人们居多,她尽管留心了,但偶尔还是会忽视方游。 这?些年,喜欢方游的也有,男男女女,方游可能不太知道?,她倒是挺清楚的,问过之后也没下文了,她那位苟先生甚至用那套刚学的面相研究来分析了方游,认定?这?人少年孤苦,中年奔忙……啰里吧嗦一大堆,苏雁青只认可了自己老?公说?的那句“少年孤苦”。 人可以苦一段时间,但总不能苦一辈子吧。 那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就?这?么沉默的一个空当,她倒是忆起每次去找方游时常盼的态度,上?高中的臭丫头脾气倒是一点没好,她难得?回来找方游叙叙旧,常盼就?站在?一边死死的盯着她,苏雁青当时也不知道?这?敌意来自哪里,气笑了,还瞪了回去,一来一往,那边方游就?发?现了,方游一转头,臭丫头脸就?变了,还露出一个算甜的笑来。 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就?这?么过去了,多年后翻回再看,遗留的蛛丝马迹不少,只不过当时没有细想。 有些眼神当事人身在?局中不敢回味,而旁人一看就?明了。 她问方游:“你什么意思?” “常盼喜欢你我明白,那你呢?你老?可别把照顾当成喜欢,告诉你,要是真这?样一起,迟早要分开的。” “你当我傻吗?” 她多年的好朋友无?声的笑了笑,碰了碰她的杯,头顶鸟巢状的吊灯洒出暖黄的光,方游没再抿酒,一饮而尽,酒气淌在?此刻的寂静无?声,她拍了拍苏雁青的肩,“说?出来挺没意思的,我又有点害怕这?样的关系。” “但人的一辈子,就?这?么短,嗖的一下就?没了,我怕她走?太远,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 周学姐安排了一个外出摄影活动?,宣布的时候还特?地问了问常盼。 “你去不去?前段时间说?没灵感的不是你吗?常摄影观察入微取材要取于市井,这?次要去比较远,你自己考虑一下。” 开会叫来的都是工作室里一帮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常盼的名气跟他们的“小有名气”显然?不太对等,老?板这?么问的时候,都唰唰的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常盼。 常盼抬眼,淡淡的说?:“去的。” 能不去吗?这?都来开会了,心知周学姐是特?地给个机会,常盼也没想拒绝,虽然?宅的不再宅,但在?这?方面,还是有心的。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好像有人天生剥夺了她这?一种功能,许涵也不是没培养过她的兴趣爱好,音乐类钢琴小提琴甚至连二胡都试过了,艺术类绘画戏剧等等也都推她去尝试,可惜赶鸭子上?架,她这?人总是一副怏怏的模样,耷拉着眼,缺了浪漫的细胞,五音不全,即便读得?懂戏剧内容自己上?去表演,却能把所有的角色表演成她自己的模样。 可以算是另外一种天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