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盼正在给外婆削梨,可惜这位大小姐不太会用水果刀,表情严肃,操作稀烂。 常家外婆靠在枕头上,又无奈又担心。 常盼一边削,一边说:“外婆,您别不相信我。” 杨迎雪笑出了声,被常盼瞪了一眼。 最后还是杨迎雪拉了一张凳子坐在常盼旁边,抢过常盼手里的梨说:“你跟外婆聊嘛,我来削,盼儿我跟你说我得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杨氏神刀。” 常盼:“智障!” 杨迎雪:“是是是,我智障行了吧。” 老人家看着面前俩小女孩斗嘴倒是笑眯眯的。 她看着常盼:“盼盼,在家里过的好吗?” 常盼走了之后,从来不会来家里的许涵倒是来得很勤。 外婆看着亲生的外孙女,是一个高个儿的干瘦女孩,驼着个背,老远走过来,一路上都被许涵敲着背过来的。 常夏的皮肤很不好,也许是常年做农活在外头风吹日晒的原因,干裂得很厉害。 书也没怎么念,都是磕磕绊绊在村里的学校念的,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抬头,总是玩着手指。 是一个不太讨人喜欢的孩子。 这种不讨人喜欢不同于常盼咄咄逼人的讨人厌,而是那种恨铁不成钢却又责怪不成的厌,你没有办法去怪罪她这样的现状,却又觉得要赶紧改变。 可常年在落后地区生活的常夏已经习惯了那里,她习惯了沉默不语,习惯了别人的颐指气使,连反抗都不会。 每天下午的例行聊天久而久之让老人家也很疲惫,一问三不答的孩子,就这么低着头坐在面前,局促和不安弥漫在午后的安静的气氛里,配上女儿时不时的解释,让老人家也不好过。 人一老,喜欢怀念是常有的事情。 对比也是人之常情,东西放在身边久了丢了就会难过,更何况孩子呢。 常夏每天的例行问候依旧没让她自己健谈一点,她像是被陌生的环境堵住了嘴,张口都是沉闷枯燥的单音字,嗯得让人失去所有兴致。 此刻常盼坐在面前,像是挥开了遮蔽多日的沉闷,让老人觉得高兴。 常盼想了想,说:“还行。” 也没最初想象中的跟着宋香萍去卖烧饼,也没被迫去打工之类的,除了住得差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那场闹剧被她死死的压下,她不想讲,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害怕。 外婆:“父母都对你好的吧?” 杨迎雪削好了梨递给外婆,老人对她笑了笑,常盼说:“削成小块儿!” 杨迎雪:“喳。” “好像离婚了,现在跟妈一起,哦对了,还有个姐姐。” 常盼平淡的叙述着,她的表情非常平静,眼神里没有怨恨,一瞬间,竟然让人觉得她无悲无喜,有点钝钝的麻木。 “还有姐姐?多大了?” 外婆抓着常盼的手安慰道,她没办法把孩子带在身边,只能用不值一提的举动,去安慰。 “啊?”常盼挠了挠头,“好像二十五还是六?” 常盼有点忘了,只能补充一句:“大学快毕业了。” 她笑着说:“她对我挺好的。” 一边切梨块的杨迎雪正好瞥到这个有点不一样的笑,动作顿了顿。 虽然常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常盼这样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让杨迎雪觉得有点危机感。 但她转念一想,“即便她姐是,那又跟常盼又什么关系呢?” 常盼在杨迎雪递过来装着梨块的碗时还拿了一块塞到嘴里,用夸张的表情冲外婆说:“好冰哦。” 外婆也吃了一口,她不能吃太凉的,这一个梨,差不多都被常盼吃掉了。 “对你好就好啰……” 她喃喃的重复着,脸上的皱纹像是因为这句话没那么深了,只是慢慢的摸着常盼的脑袋。 常盼感受着发顶熟悉的感觉,闭着眼,像一只被撸毛的猫。 她忽然发现,方游对她还真的挺好的。 这种好有点面面俱到,所以显得不是特别宏大。 像是对方织了一张细密的网,而自己是不慎落入网里的食物,对方不急着吃,只是想先养大。 但她马上被自己的比喻恶心到了,迅速的想别的去了。 傍晚的时候许涵来了,她像是没看到常盼似的把常夏往外婆床前一推,常盼被常夏撞了一下,好在杨迎雪拉了她一把。 这样的举动显然有点来者不善。 老太太看着这样的场面,目光有点悲凉. 她看着许涵,许涵女士却别开了脸,亲昵的拉着常夏,常夏还是那副样子,低着头。 最后外婆对常盼说:“盼盼呐,你先跟杨杨吃饭去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常盼听了没办法再赖着了。 她只是俯身抱了抱老人,鼻尖萦绕的是熟悉的味道,让她有点想哭,但她忍住了,别过脸,任由杨迎雪拉着,走了。 病房很安静,甚至有点死寂。 三个人都不想开口,最后是许涵喊了声:“妈。” 可惜老人侧着脸,盯着床头的话,恍若未闻。 “妈!你能不能这么偏心!?” 许涵看着再怎么年轻,也是个中年人,这番话说出来不太符合这个年龄的人该说的话。 常夏被亲妈撕开优雅面具有点尖利的嗓音吓到了,她往一边靠了靠。 但这样的举动更让许涵生气。 她抓着常夏的手把她往前一拽,常夏有点挣扎,但没什么用。 许涵正想说话,老太太却转头,两个人骤然一对视。 老人年轻的时候是个锋芒外露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