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她坐在铁质的躺椅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握成拳头支撑着整个脑袋,这一刻的牧之只觉得心情复杂,暗藏更多的是自责和后悔。 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早已死去的阿也。 直到一滴泪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湿润。 无助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挠着头又看着手机,总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来分散注意力。 最后她直接倒在了躺椅上入睡,半醒半睡中想的全是祝余被护士推出来,宣布脱离生命危险的画面。 脑海里还有关于她的一切,从初见时她低着头吃饭的样子,还有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的每一刻的每一个表情都一一浮现,唯独没有她的笑容。 直到从梦中惊醒,垫在脑袋下的白大褂都是泪痕,牧之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从半夜一直守到了上午十点,祝合这才匆匆赶到,他看着牧之满脸憔悴的样子都充满了心疼。 “回去好好休息,打的车已经到了。” 牧之不想离开这,她怕一离开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小傻子,“没事,我还能撑,你回去吧,我守着就好。” “你听着,祝余自杀和你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没有吃药出现幻觉,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休息。” “是我的错,是我没发现她换过药,是我没好好陪着她。”牧之推开了祝合,说什么都要守在这里。 祝合咬着后槽牙看着满脸憔悴又自责的人,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他拍了拍牧之的肩膀,接着离开了医院。 抢救工作持续了两天,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负责手术的医生一脸倦容,“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之后就不能保证了。” “她是用什么自杀的。”牧之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明明自己已经把所有尖锐物品包括易碎物都给收了起来。 医生重重叹出一口气,回答,“吞药和石头泥土之类的异物,呕吐至脱水后胃部出现强烈收缩,外伤包括头部的猛烈撞击,手腕处被类似鱼线或某种线状物体切割的痕迹。” “病患是被她父亲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休克了。” 用线自杀。 这是牧之听过最荒谬的凶器,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胃被异物刺破加上大出血,日后饮食尽量清淡些,如有需要服用其他药物这些得去多了解,万一再刺激到胃,最坏的结果就是切除整个胃部。” 医生交代完全部信息,祝余被几个护士推到了重症监护室。 牧之懵了,她愣愣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究竟是有多想死,才会用线自杀。”牧之自言自语,可她没有办法放下工作和放下阿也的事。 在两难之中却选择了逃避,还没等下一步结果就跑出了医院,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闪过的画面。 心情几乎复杂到极点,双手握成拳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为了实现已故友人的心愿,牧之终其一生,或如父亲一样,一直追求真理的梦想。 这才刚回到家,又被祝合叫去了医院,许是祝余感受到了要被放弃,她再次陷入了生命的泥潭。 直到病危通知书拿在手里,祝合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又低头看着身上的警徽。 “怎么选择看你吧。”祝合无法替祝余决定一切,他也无权干涉。 牧之看着祝余的名字怎么都觉得刺眼,心脏的疼痛让她落下了眼泪。 每天和死人打交道,现在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 她知道祝余活得很痛苦,所以自私的替她选择放手,递去通知书时,落下的眼泪有苦也有自责。 我对不起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是你们两个。 牧之放弃了祝余的生命,她要将祝余归还真正属于她的阿也身边。 挺过去,我就对你负责,一定;牧之背过身暗暗发誓,只要祝余能再次从抢救室里出来,她就说到做到。 但好在祝余挺过去了,她被推了出来,这次是进的普通病房,牧之松了口气,望着还插着管和呼吸机的祝余,或许是自责,让她跪在了昏迷的人面前。 祝合见状赶忙把人扶起来,他见到这样的牧之自然也不好受,“你这是做什么,她能活下来是她自己的命数,和你没关系。” “如果她挺不过去,我是不是就成了杀人凶手。” “她活下来了。” 是啊,她活下来了。 …… 祝余昏迷了半个月,牧之就在身边守了半个月,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带着阿也的爱去照顾她。 “你好像拿不起画笔了。”牧之看着她右手手腕,根据医生说的,她是往死里割下去的,伤到了神经并且无法修复。 病床上的某人疲倦的眼睛眨了眨,在脸上扯出苦笑,“一个无法集中精力的精神病,画画似乎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这些年,祝余一直在用画画的方式逼自己集中精力,而结果都会是脾气如暴走般破坏着周围的一切,否定认真画出后的作品,再一一销毁。 她一直都活在这般水深火热之中。 “没事,我和你一起,欠你太多了,债也得还啊。”牧之眉眼温柔却止不住心疼眼前毫无血色的祝余。 祝余呼出一口气,拒绝了对方,“我可没忘记你做过的好事,挽回形象已经晚了。” 这番话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的,牧之以前做过的混蛋事很多,光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后者点点头脸上露出尴尬,应和着回答,“那……我该以怎样的身份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