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次又一次,她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最后彻底死心。 或许是这段时间精神被折磨压抑的太疯了,她又不知死活地想站起来。 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的上半身才刚离开轮椅,手刚伸到一点三层的颜料盒边边,下一秒整个人就如同失去了知觉一样迅速跌了回去 她的手一扫,颜料盒便刷落了下来,喻明皎下意识地想躲,便快速地挪动轮椅,因为这一切来的太快,她的动作慌乱,轮椅竟然嗖地一下撞到了后面的书桌,她又没坐稳,惯性之下,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颜料盒盖子被摔开了,纷纷杂杂的色彩有一部分掉落在了地上,喻明皎就摔在了颜料盒上面。 顿时之间,她苍白细瘦的手腕都是染料。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针织衬衫搭了一件短裙,一瞬间,白色衬衫与腿都是各种斑斓的颜色,就连头发与脸颊也沾染了一些。 喻明皎虽然是美术专业,每次画画自然无法干净,但她有洁癖,她无法忍受自己身上沾染着颜料。 那种感觉粘稠潮湿,令她十分不舒服。 于是她想爬到轮椅上,然后去浴室去洗个澡。 但是她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了,她的腰刚刚撞到了桌角,现在一动就疼,她连爬都爬不起来。 她跌落在稠黏的颜料里,身上是犹如蜗牛爬过一般的不适感,她自己都觉得现在这样太狼狈了,实在太丑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她都做不到,就连爬到浴室里这种动作她现在也很难做。 她就只能像个死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喻明皎真的—— 厌恶极了这样的自己。 她厌恶自己的残废,厌恶不过是旁人眼中的一点小事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自己的绝望。 她厌恶一切。 她真的想像个正常人一样。 可为什么只有她得到了一副残缺不全的身体,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糟糕无比。 为什么。 她死死地咬着唇,眼眶一片红,透着一点湿润。 好痛苦。 身上好恶心。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岑聆秋走了进来,“刚刚什么动静——” 她看见喻明皎躺到地上,身上尽是各种颜料,岑聆秋大步上前,想扶她起来。 喻明皎没有推开她,她不得不承认,因为她太废物,现在只能依靠林秋。 浓重的自厌与羞耻包裹住了喻明皎。 岑聆秋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摔在地上,她只是脸色平静疏离地扶她起来,又拿湿巾擦了擦她皮肤上的色颜料,又去擦她的头发。 喻明皎安静如死,一动也不动。 两个人之间竟然有一种诡异荒谬的和谐。 只是和谐的背后依旧是一片冰山。 “不好擦干净。”岑聆秋开口,“去洗个澡吗。” 喻明皎缓慢地点了点头。 岑聆秋放好洗澡水,将她抱进浴缸里,问“你可以自己洗澡的吧?” 喻明皎沉默点头。 岑聆秋习惯了她的冷漠,也没在意,“那你慢慢洗,有什么事叫我。” 她不太喜欢伺候人洗澡,得到喻明皎的回答之后便出去了。 岑聆秋把乱糟糟的地面收拾了一下,女主毕竟是个残疾人,洗澡对她来说肯定有一点困难,她便坐在房间里等女主洗好。 这么一等,就等了好久,眼看半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喻明皎还没洗好,岑聆秋走到浴室门口,叫了她一声,没人应,里面也没什么声音。 岑聆秋怕她又发疯,连忙打开了浴室门。 喻明皎凉薄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整个人浸没在浴缸里,没表情没动作。 岑聆秋松了口气。 “洗好了怎么不叫我。” 岑聆秋走过去,摸了摸水温,已经不怎么热了。 “水都不热了,怎么不换?” “……” 喻明皎不想和她说话,一看到林秋,她就会想到自己必须依靠她的狼狈模样,而她此刻的狼狈不堪全都是源于林秋的恶劣。 岑聆秋叹了口气,无法理解年轻人的想法,她想帮喻明皎擦身体,她却仿佛羞耻似的,躲着不让她碰。 “害羞什么。”岑聆秋说,“我们都是女人,不需要害怕,上次也是我帮你换的衣服,该看的都已经看完了。” 说实话,女主的身体过于清瘦,身上都是排骨,身体又是不见天日的苍白,其实不怎么好看,太瘦了。 不过这话她没和喻明皎说。 喻明皎还是躲着,湿漉漉的长发盖住了肩膀与胸口,侧着身子死活不看岑聆秋。 听到岑聆秋的话,睫毛颤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那天是女佣帮她换的衣服,竟然是她换的吗? 这不像林秋会做的事。 岑聆秋见她没声,权当她默认了,她拿起干毛巾,想去擦她的身体,喻明皎接过了毛巾,冷声“我自己来,你出去。” “……” 真折腾。 她出去了,等了几分钟,听见里面安静了下来,就知道她换好衣服了,她走进去,把她抱了出来。 喻明皎很轻,岑聆秋抱她不是问题。 喻明皎还是第一次被她抱起来,肌肤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温度,不免觉得排斥与恶心。 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和林秋这个女人有任何的接触,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谁叫她行动不便,连决绝地恨一个人都做不到,因为她要依赖着这个女人。 岑聆秋把喻明皎放在床上。见她头发湿漉漉的,一点也没擦干,用手指捻了捻她的头发,“头发没擦吗?怎么这么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