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苓心下哀极,又乖乖贴得更近了。 她的鼻尖,几近要碰上她的脸颊了。 随后…… 巳娘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微微扬起面容—— 将唇吻迎了上去。 ……很轻淡,又很绵长。 似芙蓉叶上的最后一滴朝露,又似竹林间的最后一缕残霞。 温苓的身子抖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后什么也没有交代,却是这样地…… 轻轻柔柔,吻住了自己的唇。 她感到她的唇,好冰,好软……还有些气力不支的颤抖。 就好像冬日里安静的黄昏,于梅瓣上拂落一粒白绒绒的六出菱花。 温苓的心弦震颤得厉害,可她一动也不敢动,就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湿湿凉凉、又很细长的东西,从双唇的缝隙处探了进来。 ……她隐约猜到了,是蛇信子。 湿凉的那一端,似还托着一颗清香微苦的珠子,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轻轻一送,就滚进了她的喉咙。 “这……”小满见二人不但没说上话,居然还吻到一处,不由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剑也不知该不该落下。 “不好——”奴兀伦立即察出异样,“这仙家要上她的身!” 话声起时,立刻振出双刀,鬼火一荡,便要将二人同时斩杀! 然而刀至中途,却被几道黑红的鳞片震偏了路数。那鳞片转向一弹,没入手腕之中,瞬间袭来一股噬血销魂的刺痛。 “这鳞片……有毒?”奴兀伦心境一沉,再一抬眼,却见巳娘的肌肤上蔓开细细密密的裂纹,竟是倾尽一己仙身,化成千千万万专杀厉鬼的毒鳞,如雾似霰般席卷而来! “闪开!”奴兀伦猛一伸臂,拦住尚未回神的小满,急推着她向后飞去。她将自己严严实实遮在她的身前,承住了千百片乱迸的毒鳞,“嘭”一声双双撞出门去! 待得撞出客栈,只见万千毒鳞卷成漫天的黑雾,乌压压从客栈里汹涌而出。奴兀伦心知这常仙儿虽然武道平平,但毒性必是极强的,万不能再与之纠缠下去。眼看着大片黑鳞倾泻而来,她也顾不上一身剧痛的毒伤,唤出两头穷奇,与小满直奔山坡而下。 疾行须臾,终于远远望不见白驹客栈,逃离了蛇鳞布下的圈阵。 可直到这时,奴兀伦也终究抵不住一身的毒伤,连呕出几口紫黑的尸血,翻身落虎,瘫倒在山下的枯涧旁。 “师父,你……你怎样了?”小满心下惊急,忙要扶起奴兀伦。但见她一身衣裘浸透了斑驳的尸血,密密麻麻的黑鳞贯入魂身,粗略一查,少说也有上百之数。 这蛇鳞乃是修行千年的仙毒之力,决不比人界的兵戈毒鸩。哪怕是奴兀伦七七四十九重的无间诀,也无力解除一丝半点的毒素。更何况她身中百余之数,只怕再熬不过半天,便会被剧毒蚀尽,落得个魂湮魄灭了。 “先回……无量宫……”奴兀伦咬牙吐出几个字,就再也撑不住了,魂身一倾,就地晕死过去。 第66章 泥犁(一) 岐州,崇吾山。 野径蜿蜒,老树遮天。 清薄的秋日透过树缝,稀稀落落洒在山石上,给微寒的山林添了一丝暖意。 乌骓马在小径上不紧不慢地走着,马背上传出阵阵悠闲的笑语,令这荒寂多年的山林增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萧姐姐,你再教我两句。”子夜倾靠在萧凰怀里,笑吟吟的眉宇盛满了娇憨。 “你的仙门内功已经很厉害啦。我这天器府的功夫无聊得紧,你又学它做什么?”萧凰含笑说着,心知这小姑娘一向狡猾,如今缠着自己教习天器府的内功,不知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有用就是了,你快教我嘛。”子夜往她胸怀里蹭了蹭。 “好,教你,教你。”萧凰可耐不住少女的撒娇,“听好了。荧惑之为气也,火生于寅,壮于午,死于戌。气凝于精区,经于气府,散于神舍,湿浊化四维,燥阳生九窍……” 边念着口诀,边沿着子夜的穴路慢抚而上,用指尖牵引她运气调息。 子夜跟着萧凰的指尖息转天周,几番周而复始,果然感到丹田里如烧起一团棉絮,渐渐充盈起滚热的气息。 再一流转,遂将那团滚烫运集到掌心,回手一按,贴上了萧凰的小腹。 “嗯?”萧凰愣了一下,不解其意。 “等你下次再来月事……”子夜扑闪着纤密的睫毛,“这样就不会痛了。” 萧凰心口一颤,实在不曾想到,她缠着自己学这至阳至烈的内功,竟是为了给自己暖肚子。 ……这小姑娘疼起人来,还真是让人生受不起啊。 萧凰心中情涌,难以言表,只往前低下脸颊,温软地衔住少女的唇吻。 一吻将歇,唇齿若即若离。子夜将手抚摩萧凰的小腹,轻声问道:“干净了么?” 萧凰自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昨天还有一点,今天就没有啦。” 子夜笑意缠绵:“那今晚……”她凑近她的耳根,“我验一验你的功课。” “啊?功……功课?”萧凰不由露出些窘色。 她知道,子夜是要她翻一回身。 可奈何自己在床上太没天资,子夜教她的那些“功课”,到现在也没学出个所以然来。是以同行至今,她一直是躺着的那一个。不仅如此,还越躺越是深得其乐,早就不想再翻什么身了。 子夜看她窘迫的样子,猜到她那点“功课”肯定是荒废了,不禁“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