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与床铺的着力激起一阵阵刺痛,她只能强忍着,不敢有半点分神。为了分散女鬼的心神,她必须倾注浑身解数。 ……………………(嗯这里也只能略去啦) 超乎想象的顺利,却让子夜心底里莫名生痛。 ……也不知道在痛些什么。 她只是觉得,花不二和萧凰太不一样了。 萧凰对那些事几乎不懂。她单纯,她笨拙,时常应和不来她。早先时候,两个人没少闹笑话。 可是花不二,她懂得太多了。 与其说她太懂那些事,毋宁说——她太懂她了。 如鱼入海,如燕归巢。 如她亲手为她缝制的那件金缕绣鸳鸯的抹胸,量身而成,天衣无缝。 ……可叹。 她以身作饵,为她布下一方致命的陷阱。 可她却发现,她不但轻易入网,还在陷阱里住得安稳,睡得甜蜜。 于她而言,那怎么会是陷阱呢。 那是她寻寻觅觅的归宿。 ……是她和她的家。 弱土,荒山。 温苓引着白狐在雪林中疾行,忽尔白狐腕上的桃铃“嗡”地一响,她当即辨出方位,仙袂一展,飞上了陡峭的山岩。温苓见状,赶忙跟上前去。 一越过山岩,便望见远处的雪地里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一人正背负另一人艰难前行。放远了眼识看去,竟是十四霜背着浑身是血的萧凰。 白狐与温苓立刻运功飞下。十四霜听得风声袭来,抬头一瞧,二人已是落在雪地里站定。 十四霜见到白狐出关,也是颇感意外,低头拜称:“师娘。” 此时,温苓忙帮她卸下生死未卜的萧凰,托在膝上躺置好。只见她脸色惨白,气息极弱,心口破开一记重伤,鲜血还涔涔从衣襟里透出来。 来不及究问缘故,温苓赶紧为她解衣疗伤。掌心抵住她乳下的肌肤,用“上古天真诀”源源不断催生血肉。疗伤之际,她摸出这道伤口直贯胸背,只在中途心脉处绕了个弯儿。倘若稍偏寸许,萧凰早已经一命归西了。 白狐先是看到萧凰的容貌,神色流露出一丝惊诧,而后再瞧见那道伤口,眉头一皱,转问十四霜:“这是你干的?” 十四霜不敢隐瞒:“是,师娘。说来话长,弟子也是迫不得已……” “回桃谷再说。”白狐一挥手,又搭上温苓的肩膀,稳稳渡去自己的仙力。本来巳娘仙元重损,“上古天真诀”也难免微弱,但有白狐的仙力相助,疗愈也功效大涨,眨眼的工夫便将血止住了。 “子夜呢?”白狐见萧凰伤势稍稳,便将手拿开了。 “师妹还在那鬼地方,不知眼下如何。”十四霜指向来路。 “我知道了。”白狐一敛长袖,“你们先去桃谷。” 她望向鲜血滴就的前路:“我去去就来。” 皓衣乘风而起,翩然远去。 “夫人……”花不二抓住她的右腕,眼底的乞求能拉出丝来。 子夜收回唇齿,还不忘拖泥带水地一勾。 眼下,她已是盘算好了击杀她的最佳方位。 她用左手扳住她的背,托着她一同坐起身来。 “花花。”她轻咬她的耳垂,“听话哦。” 慢慢地,她将右手抬了起来。 同时,她开始吻她,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深情。 花不二感到她左手护在自己肩胛处,拥得越来越紧,唇吻的痴缠也迫使她不得不闭了眼睛。 直到此刻,她一丁点儿也没有多想。 她只是在等着,等着…… 等她的眷爱,等她的效忠。 等梅子半落,等皎月初升。 等十七年的梦寐结束。 等一去无归的……久别重逢。 “嗡……” 一声快到难以留神的风动。 花不二的魂身很轻地晃了一晃。 心口的深处,漫开从来不曾想象的剧痛。 狐狸眼在茫然间睁开。她看到,本来正与她忘情拥吻的“夫人”…… 一边用左手紧紧抱住她,一边用右手的剑气—— 深深地、毫不迟疑地……刺进她心口里最脆弱的地方。 魂血里生出锋利的刺痛感,凶狠的仙力扼住了命门。断断续续的冷雨,淋得彼此肩头都是暗红。 一时间,她也问不出个为什么。 魂身第一时的反应,是挣脱。 她向后挣了一挣……但挣不脱。 此刻,她被她的左臂抱得死死的。也不知一向任由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怎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甚至于,杀进心窝里的仙锋,还在狠命地往里钻。 “喀哧……” 一声闷响,指尖饱含着剑气,从后肩脱颖而出,肩胛的血滴滴答答流个不住。 花不二神智全失,半晌间动弹不得。 她怔怔望着前方,看着那双刚刚还温柔无限的瑞凤眼,此刻把伪装撕得一干二净,除了仇恨……就只是仇恨。 花不二不信。 她颤抖着失色的双唇,弱弱喊她一声:“……夫人。” 这一回,子夜没应。 她抱紧她,亲近她,凑到她的耳根旁。 声声血泪,字字铿锵—— “你害死我的萧姐姐…… “我要你偿命。” 花不二才醒了。 心里觉不出痛,恍惚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的三从四德,她的蓝田翠玉的手镯子,她的桂花酒酿圆子汤,她的鸳鸯锦绣的肚兜儿,她寻寻觅觅的归宿,她以为的她和她的家,她的……她的…… 她那熬过了整整十七年,挨受了九九八十一重苦毒无间,烧不完、磨不灭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