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璃走过去,下巴轻轻的搁在人肩上,亲昵的蹭了蹭:“姐姐在看什么?” “嗯……” 江倚青感觉到小孩的重量和气味,一动没动,仍旧向前看着,只是抬起手轻轻的触碰她的清朗温和的侧脸,顿了一会才说:“这些衣服都好酷。” 江倚青没接触过登山,在她的认知里,登山只是穿着舒服的运动鞋和运动装,几小时就能登顶的轻松活动,虽然上次温璃喊她去爬山后,她花了点时间去了解小孩喜欢的这项运动,只能算是瞎子过河,终归是浅显。 “那双鞋子带着爪子,羽绒服是连体的、冲锋衣上还带着个哨子。”江倚青轻声说:“好奇怪。” 温璃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玻璃窗上,一个个点过去:“那个冰爪是攀冰用的,防止打滑,连体羽绒服是极端登山,例如爬珠峰会用到,非常厚,防止热量流失;小哨子是遇险求救用的。”她一句一句的耐心解释。 江倚青瞧着那灯光下微微荧亮的布料,一时目光失焦,只轻轻点头。 其实逛了半天,她想着给温璃买一件像样的新年礼物,但温璃看什么都是索然无味的眼神,仿佛对任何都无感,只听话的拉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提着几个袋子,像乖巧伶俐的孩子紧跟着妈妈。 唯独刚才眼睛亮了一下。 顺着视线看去,橱窗里有件淡蓝色的漂亮冲锋衣。 方才的停顿和失神只不过是看到了下方将近四位数的价格。 问起那些问题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掩饰。 这些年里,她时常觉得无力和困惑,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么多苦难。 这一刻,忽如其来的愧疚把她淹没。 …… 快三十岁的人了,居然还没有能力给心爱的女孩买一件衣服。 陪着江倚青在江城呆了几天,温璃大伯一家喝爷爷奶奶从国外回来,腊月二十,温璃便早早回北京去了,临近年关,北京刚下过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温家的别墅是独门独栋的小院,处处高悬着红灯笼,节日气氛十分浓郁。 温璃的大伯是一名医生,早年在英国一家大学当教授,对在英国游学的妻子一见钟情,后来结了婚,追随妻子到澳大利亚定居。 爷爷奶奶随着大伯移居澳洲,头些年生了场大病,只能好好养着,满打满算已经近五年没回国了,人到老了总想着叶落归根,如今痊愈了一些,归心似箭的回了国。 大伯母生孩子早,如今已经有了第三代,是一对龙凤胎,才五岁,两个小孩金发碧眼,瞧着像洋娃娃,可爱的不行,饶是温璃这种冷淡性子都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老人家总有点情怀,小孩子又哪哪都好奇,温璃这几天净陪他们四处逛,几乎走遍了北京的大小景点,尤其是天安门,光升旗就看了两回。 晚上,温璃给江倚青拨视频通话。 江倚青在宛禾街的家里,穿着一件淡灰色的毛衣,面容柔美恬淡,长发用帕子扎起,抱着膝盖,静静的端坐着,电脑屏幕上还能看到天窗一角的蔚蓝夜空。 忽然,两个小外甥在外头喊,温璃推开门,从口袋里摸了两颗玉米糖,一人分了一粒,这才安静下来。 小孩子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温璃倚在门边,瞧着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在走廊上奔跑,保姆循声上楼,在后头追赶。 这一幕和谐温馨,她想到了更远的事。 倘若她和江倚青有了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再回到电脑前,温璃仍有余味。 “怎么,笑什么?”通话那边是温柔又舒缓的声音。 “没事,两个小孩在外头闹呢。”温璃说着,有点担心的瞧着她乌青的眼眶,无声无息的岔开话题:“弟弟还好吗?” 江倚青叹了口气,也深知这是早晚逃不过的事儿:“他情绪不太好,在医院守着,总要接受的。” “姐姐,你别太累了。” 温璃说到底是心疼她,瞧见人这幅憔悴的模样,忽然感觉一阵无力的怜惜,借口倒水,人移到屏幕外,微微抬眼,将泛出的泪水压了回去。 江倚青屈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突然喊了一声。 “小孩。” “嗯?”温璃轻回一声,端着杯水站到屏幕前。 “别动,让我看看你。”江倚青的眼睛寂静又柔切。 于是温璃拉开椅子,端着杯水,规规整整的站着,仿佛让人检阅的士兵似的,她穿一件浅棕色的长袖睡衣,最上端的两颗扣子松垮着,露出几寸白釉似的肌肤,微垂着眼睫,嘴角带着几分悦色。 江倚青瞧她这幅样子,也有点逗弄的心思。 “立正。” “向后转。” 温璃笑意更深一些,微挑眉,却也没反驳,乖乖的转身。 这时,窗外忽然有硕大的烟花炸响。 江倚青问:“什么声音?” “有人在放烟花。”温璃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小孩的脊背单薄,头发扎了个高马尾,越发显得脖颈修长,窗子隔音很好,却还是有声响泄进来,在这声音中,她又说:“红色绿色的烟花,很漂亮。” “你那边好像很热闹。” “嗯,到了年底,家家户户都热气腾腾的,放烟花包饺子,今年家里人多,更安静不下来,这几天出去,街上到处都是卖对联和烟花的,还有各种年货,尤其是小孩子,最闹腾了。” 江倚青撑着脸听,温璃忽然止住了话。 “怎么不说了。”江倚青正听的出神,想象着家里那种热热闹闹的场景,有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