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打电话没打通。”温璃解释着,又扬了扬手机,上头有几个未拨通的电话。 江倚青这才记起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她们之间的关系错杂又离不清,余光中,画廊里又进了几位客人,得回去招呼,她问:“你来找我有事?” 温璃知道江倚青的心思,也不愿再多打扰她,微微摇头:“只是路过,想看看姐姐在做什么。” 江倚青点点头,又踌躇着问:“看你脸色不太好。” 温璃从毛衣的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巧可爱的红苹果,托在掌心:“送给你的。” 江倚青微微有些惊讶,捡起握在手里,还带着体温的余热。 “现在没事了。”温璃手上的重量一轻,手掌虚握了一下,这才收回手。 体温擦过,只余料峭的寒冷。 虽是这么答,江倚青却觉得她不太对劲。 江倚青站在约一步远的地方,恰好迎着一面灯,视线平直的看着温璃,冷风送来清淡的香气,车窗中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精致俊俏,挺鼻浓眉,唇上是浅淡泛白的粉色,深邃的眼神中又透露着倔强和哀切的复杂气息。 她是这样美的女孩。 灯光刺眼,圣诞夜的寒风中,江倚青却觉得身体微微热起来,像是春天冰水消融。 温璃本是如此理智淡漠的一个人,以至于江倚青都快忽略了,小孩已经向她袒露了太多脆弱不堪的时刻,而这些记忆共同拼凑出了一段让她也同样难以释怀的回忆。 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拒绝许铭。 即使冒着被侵犯的危险也要帮她, 这一刻,江倚青忽然接受了眼前的女孩。 -------------------- 第54章 遇险 元旦前一天,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江城今天有雨。 江倚青正在柜台后头核对票据,听见踏踏的声响,回头看,小何正从库房出来,脚步有点快。 小何的脸色有心虚,手里捏着一张纸,上头是打印好的作品名单。 江倚青瞧了一眼,““怎么了,这么着急。” 小何回:“有一副给遗漏了。” 江倚青:“遗漏了?” “嗯,我刚打电话联系了,好在没丢,我还是赶快去取一趟吧。”小何负责交接,晚上就要开始陈展准备,她不能不急。 江倚青思索了一下,去摸储物柜里的车钥匙:“没事儿,别急,还有时间呢,你不会开车,我替你去吧。” 小何库里的另一批画还没点完,听到这话倒是感动的不行:“太谢谢了,江姐,我这正焦头烂额的呢。”又想起什么,赶忙说:“别耽误你的事。” “没事,已经差不多了。”江倚青毫不紊乱,把理好的单据收进柜子,拿起包向外走,向后摆来摆手机:“把联系人电话和名字给我发一下。” 走出门,倒是一阵怅然。 打开包,隔层里有一个黑色绒布的小袋子,视线落在上头,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天色莫名有几分阴郁,江倚青开着画廊的一辆轿车,行驶过一条街,前头似乎出了车祸,有交警在疏导交通,穿着反光衣,打着手势让人往辅道上走。 擦窗而过,是超载的渣土车侧翻,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几乎压扁了。 地上蔓延着藤蔓似的血迹。 近在咫尺的死亡。 江倚青不忍再看,别过脸去,心头笼罩着道不清缘由的阴郁,忽而有些惴惴不安。 国立大学是国内的顶尖学府,环境雅致漂亮,哪怕已近深冬,花坛里仍是釉绿苍翠的秋海棠和吊竹梅。 空旷漂亮的走廊里,空气中有油脂水彩的香气。 江倚青穿着暗蓝色的工装,漆皮的矮高跟鞋,离开校园已经七年,在这环境里她忽而有些自惭形秽,收拢了外头的风衣,把胸前挂着的工作牌遮住了。 走到一间教室,看了看门牌上的号码,她轻轻的喊住一个向外走的男生:“能帮我脚一下孙浩么, “我是画廊来取画的。” 这个屋子被分配给学生当工作室使用,屋子里几个人都互相认识,男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头,微微转身,推开门,朝里头喊了一声:“浩子,画廊有人找你!” 不一会,一个微胖带着圆眼睛的男生从屋里走出来,阖上门,抬眼看,先是一怔,这才把抬手把画慢吞吞的递到她手里。 江倚青以为他还有事:“怎么了?” 他停了得有五秒,脸色是显而易见的淤红,摸了摸头发:“那个……我们在找模特呢,看你气质挺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意向。” 江倚青先是一愣,既而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 孙浩也知趣,不再问,小声说了句再见,快步回了画室。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候,这一层是专业的画室,江倚青上次来时,依稀还记得温璃带她去的哪一间,向前走了几步,眼神刚擦过窗子,下课的悠扬铃声响了起来。 她未再作停留,转身走了。 今晚学校有元旦晚会,政府部门的领导也会来观摩,学校很重视,温璃在礼堂排演了一下午的节目,她负责小提琴,裴予宁负责钢琴,两人合奏一曲《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琴声悠扬,裴予宁在这音乐中着注视温璃。 生活中不只有疲惫和恍惚,那一刻,她只想到了雪山上庞大明亮的月亮。 她们的礼服是同色系的米色,坐在后台过流程时,裴予宁却很反常,绷着脸没什么笑容。 直到休息室里的人近乎走光了,她坐在一只凳子上,这才抬起眼睫来,看着温璃,目光中带着些许的不确定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