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在出租屋里做饭。 阮殊清列了个单子,晓晓去附近的菜市场买齐。 明澈在卧室的沙发椅上看剧本,竟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空调吹着舒缓的凉风,她穿着吊带和热裤,睡颜柔和,窗外有晚归的人声,却也没打扰到她,只是不满似得,轻轻撅了撅嘴。 隔着半敞开的门,阮殊清温柔的看着这个女孩,唯独目光落到她脚踝上那条长长的淡疤时,眼神中的心疼分明,她合上门,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出租屋的厨房挺新,瞧着是刚装修过的,没什么使用痕迹,橱柜里只有一个砂锅和一个炒锅。 阮殊清家境矜贵,自小也被佣人环顾着长大,却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外人看来是含着蜜长大的,没想到厨艺却不错。 晓晓搁下东西,识趣的请了一天一夜的假,阮殊清心情挺好,祝福薛榕给她加了一笔奖金。 灶台上煮着海鲜粥,阮殊清又炒了几个菜。 屋里氤氲着热腾腾的饭菜香。 明澈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又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桌上用白瓷盘盛的菜,一时惊讶道:“这是你做的?” “你先坐。” 阮殊清盛了两碗黄灿灿的海鲜粥,上头撒着碧绿的小葱花。 她往餐桌走。 迎面看见女孩自在放松的背影。 这样狭小凌乱的屋子,却是如此温和而又平静。 明澈没什么坐相,一只脚踩着拖鞋,另一只脚曲起蜷在凳子上,依旧穿着那件松松垮垮的灰色背心,长发散在肩头,她依旧念着两人的嫌隙,咬着筷子回过头,眸色恳切,语气却是恭维:“阮总也太贤惠了,谁娶你是谁的福气。” 阮殊清的脚步停了,她怔怔的站在原地。 从前那会,明澈的也爱这么跟她说话。 她的眼睛是很深的双眼皮,漂亮又有神,说话时总爱盯着阮殊清的眼睛。 话依旧是相似的,却变了个意思。 “你不想娶我了吗?”阮殊清搁下粥,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阮殊清穿着一条黑色的蕾丝长睡裙,摘下围裙后,胸前的风景更甚。 像奶酪,又像玛瑙。 静谧的空间里围绕着安静幽凉的香气。 “我没说过这话吧?”明澈偏开头,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阮殊清不动声色的扒了只虾给她:“现在说也不晚。” 明澈却不再应声了。 舒舒服服的吃完晚饭,明澈洗了盘子,提议倒楼下消食运动。 为了保持体重,她连着吃了一周的水煮牛肉,按时往这送的素餐,她吃的也少了,唯恐一下管不住嘴,体重又涨回去 她本应只吃个三分饱。 可菜太好吃,她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阮殊清看了看外头的漆黑的夜幕,半边月亮在乌云后头藏着,只皱着眉说了句:“太晚了,不安全。” 她只好仰面躺在沙发上做仰卧起坐,阮殊清在一旁读她的剧本,手边搁着一杯红酒。 明艳艳的红唇,似血的红酒。 明澈忽然想像起了她读合同条文的模样,是否也像现在这样,眼眸垂着,一字一行的掠过,专注而认真。 “你在看我。”阮殊清微扬着下巴。 “嗯。”明澈也没否认,目光依旧落在她的脸上:“你这张脸,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运动后,明澈出了一身的汗。 她去浴室洗澡。 裹着浴袍出来时,却听见卧室外隐隐约约的争吵声,语气并不激烈,隐忍又平静,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了 明澈听不懂粤语。 她只瞧见纤细的一只手,握着空荡荡的红酒瓶。 阮殊清洗完澡,掀开被子的一角,倚坐在床头看书。 明澈不是念书的料,看着文字有点犯困,给她倒了杯柠檬水搁在床头,索性躺在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平常休息的时候做什么?”阮殊清撇了一眼她出神的模样,翻了一页书。 “睡觉,背剧本,运动。” “你呢?”明澈反问道。 “我很少休息。”阮殊清耸耸肩。 “现在就是在休息。” 阮殊清笑了一声:“我现在在读书。” 洗完澡,明澈换了件白色的吊带,底下仍旧是一条棉质的热裤,她翻了个身,对着阮殊清向下俯视的眼睛:“没有别的有趣的事情吗?” “有趣的事?”阮殊清语气一顿,倒是认真思索了一番。 “有时候会回北京。” 明澈点点头,晓晓也跟她透露了一点阮殊清的家庭背景。 想着北京,她的大脑却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摸不清,看不明。 明澈下意识在抗拒,只说:“我不太喜欢那个地方。” 大学毕业后,阮殊清便进入阮氏集团工作,后来逐步掌管了大陆地区的业务往来,闲暇时常常飞到北京的那处四方宅院里。 院里栽着香椿树,春天发了嫩紫的新芽。 穿过门廊,檐下搁着一张竹编的躺椅,外祖母坐在檐下听咿咿呀呀的京剧。 那时她普通话终于咬字清晰了,全然没了粤语的音调,甚至带着点儿淡淡的京腔,穿着风衣细高跟,带着墨镜在箱子里那么一走,倒真有点北京大妞的感觉。 她依旧常常觉得疲倦,香港家里头的保姆也会做鲁菜,变着法的想让她多吃些饭,人却还是眼瞧着日渐一日一的清瘦下来。 唯独在这她才能搁下匆忙的心思,关了手机,吃上一口打卤面和一碟香椿炒蛋,她的心才算稳妥。姥爷的书房里找了本1972年出版的《地雷战》,东厢房的窗子外栽着一株西府海棠,花苞粉白一片,风一吹,纷纷扬扬的像是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