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宋青岚的声音顿了顿：“出什么事了吗？我看看时间，这会儿可能还有回安市的火车票。”　　 唐景汐吓一跳，看一眼房间的钟。　　 “没有没有，都九点多了，不要这么晚出门啊。我没事的！我就是，就是——”　　 她语气低了下去：“……有点想你了。”　　 听筒里，想起一阵窸窸窣窣声。　　 唐景汐问：“怎么了呀。”　　 宋青岚说：“我又躺回床上了。”　　 “哦。”　　 此时此刻的省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入秋的凉意混着雨夜的湿意。　　 宋青岚独自躺在床上，身体升腾起久违的处处流窜的躁意，用了许多自制力才勉强压下，再开口时嗓音不觉有些沙哑。　　 “……我也想你的。”　　 唐景汐唇角一翘：“哦~”　　 她摸了摸嘴唇，忽然一点儿也不气宋青岚亲自己了。　　 那是宋青岚呢。　　 -　　 宋青岚从省城的那天晚上，又带着一袋周记的卤味先到了唐家。　　 “放着我来！”　　 唐景汐几乎是小跑下楼开门的，一开门，迎上宋青岚的笑容，她也笑容满面，明知故问：“给我的？”　　 宋青岚点头：“给你的。”　　 唐景汐抱着卤味回到客厅，开心地宣布：“宋青岚复赛回来啦！”　　 宋青岚跟在她身后，也到了客厅。　　 景新雨笑着问：“岚岚考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谢谢景阿姨。”宋青岚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唐景汐这次有经验了，主动把袋子里的一次性手套拿出来，分给大家。　　 然后拿起最爱的鸡翅尖先吃掉了一只，回味无穷道：“哇，就是这个味！”　　 她一边吃一边和宋青岚聊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你知道吗，飞行学院来学校招人了，高二和高三的学长学姐都能去报名呢，我们班好多男生心动，想去当飞行员开飞机！我听班里有些女生也想去当空姐呢。”　　 唐景汐语气欢快：“山原还说，她才不当空姐，要去肯定开飞机去当机长！哈哈，好酷啊是不是？”　　 那个年代，空姐的职业滤镜相当厚，被视为相当体面的高薪工作。　　 宋青岚瞧她眼含向往，问她：“你呢，想去吗？”　　 唐景汐看她一眼，真是的，没说也被看出来了。　　 景新雨和唐信鸿同样望向女儿。　　 唐景汐小小的叹口气：“也想过那么一秒啦，可是我和淇淇偷偷去问过呢，说女生至少要一米六五，我们俩都不够。”　　 她的身高至今才一米六二，闵淇淇一米六三，她们俩还真是天生的好朋友。　　 宋青岚说：“你还能长的。”　　 唐景汐眼睛一亮：“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准高三我就有一米六五了。但是吧……”　　 认真想一想，真有了一米六五，她不见得真的会去报名呢，飞行学院在东北，不在北京。　　 那样她就没法和宋青岚一起上大学了！　　 一家子人和乐融融地吃卤味，门铃忽然响了。　　 唐景汐啃着掌翅，扭头：“咦？这么晚了？”　　 老杨去开了门，门外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诶大哥大嫂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听这声音，是二婶黎湘来了。　　 她进来后，身后还跟着唐莉莉，许久不见，唐莉莉比以前看起来更畏畏缩缩，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莉莉成绩差这你们也知道！好不容易吧这有了别的路子——”　　 黎湘一进客厅，瞧见沙发边上的宋青岚，顿了顿。　　 宋青岚起身，对她点头打个招呼：“黎阿姨。”　　 她这一站起来，倒把黎湘给吓了一大跳。　　 嚯！长得跟她儿子差不多高了！　　 她脸色不太好，勉强点了点头，到了客厅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抱怨：“大哥大嫂，我今天真是被气死了！有飞行学院去安江一中招空姐，我想啊，在飞机上端个饮料送个饭，应该对学习成绩要求不高，莉莉一米六六身高也够，就让她去报个名。结果你们猜人家怎么说？”　　 唐莉莉站在玄关，没往里走。　　 黎湘瞪着她：“你自己说！”　　 唐莉莉缄默不言。　　 客厅里的人都感到一阵尴尬，纷纷放下手中的卤味。　　 唐景汐不像小时候那么喜欢二婶了，有些怕她，尤其是二婶用尖利的嗓音说话时。　　 唐信鸿皱着眉。　　 景新雨温和劝道：“不要紧，又不是只有这条路，离高考还有半年多呢，来得及来得及。你看信鸿，没读大学去当兵，现在也挺好的啊。”　　 “我们那个年代跟现在能一样吗？”　　 黎湘语气不善：“我还中专也有工作呢，现在中专能干个啥！？”　　 她见女儿不吱声，就冷冷笑道：“不说我说，人家委婉得很，跟我说什么空姐对外貌也有要求，你听听！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爸长得也不丑啊，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塌鼻子小眼睛的大脸盘子呢！”　　 她一指旁边不开口的唐景汐：“看汐汐！长得又好看，逮着你们优点长，成绩又好，随了大嫂你，我这女儿……哎，要不是思远争气，我真是没盼头了我。”　　 她说完，伸手在周记的袋子里抓起一只一次性手套，套上抓了一只掌翅。　　 “我现在想想她脑袋都大，读书读书不行，长得也不行，不然还是去当个兵算了！”　　 唐莉莉一直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唐景汐与堂姐长大后见面越来越少，即使在一个学校，跨了两个年级平时也没机会见面的。　　 她望着堂姐垂头丧气的身影，忽然记起很久之前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