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不停,碎碎念各种坏人的坏法,试图给女儿小脑袋里吨吨灌进各种安全知识。 从站台的风波后,宋青岚安安静静,一直没吭声。 这会儿抬起小脸,大眼睛清凌凌的,看着他说:“所以,城里也不是哪儿哪儿都好吧?” 宋超一噎,脸有点辣。 想到他昨天跟女儿说的城里怎么怎么好的话……啧。 以往每次回温云村,女儿话少安静,跟在妈妈身边做事。让做什么做什么,没一个不字。 他一直觉得自己女儿特别老实。 之前,他还跟老板和夫人再三保证,他女儿老实听话,一定能和小姐相处融洽。 但这会儿,宋超看着看似低眉顺眼却哽了他一下的女儿—— 忽然就不是那么确定了。 - 自打家里要再来一个小孩,唐家女主人景新雨连着忙了几天。 唐信鸿一向忙酒厂生意,除了最开始点了头,没在这事上用多少时间。 到小孩要来的那天,才被景新雨拉去新布置好的儿童房欣赏。 客卧的灰色窗帘换成带小鸭子图案的嫩黄窗帘; 纯白的床单也换成白底有小羊的儿童款,摆了两个公仔; 暗色木地板铺上了柔软的米色地毯; ……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景新雨问。 女儿的房间她设计的主色调是粉色的,新来的小女孩特意用的黄色,明亮清新。 唐信鸿见她一脸期待笑容:“好,好。” 他自然知道为什么妻子这么期待新来的小孩。 他们结婚晚,景新雨一直很想要两个孩子。 可是备孕多年才有了一个宝贝女儿,分娩时差点出意外,唐信鸿是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生了。 今年开春,听家里司机宋超说老婆生了大病,所有积蓄都垫进去了,仍然不够,四下找人借钱,景新雨也给他拿了点。 没过多久,听说人没了。 宋超女儿也就比唐景汐大一岁,景新雨特别感同身受,无法想象自己女儿小小年纪如果失去母亲该怎么过。 又听说孩子本就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她问宋超,孩子谁来照顾。 宋超说:“跟老家舅公舅母商量着呢,托给他们照顾,每个月给他们一千吧……” 他说得犹豫,那个年代安市大多工资也就一千多不到两千。 景新雨:“不如带孩子来安市吧,就住这里。” 宋超大惊,又忐忑:“这咋行?不能不能!” 景新雨心里有了决定,微笑道:“没什么不行的,前年信鸿心脏不舒服不去医院还非去外地谈事,不是你主动先把他送医院手术,医生都说晚一点可能就心梗了。我都记着的。” “家里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小孩子吃点饭又没多少。就安心带过来吧,两个小孩还能做个伴。” “孩子多可怜,年纪这么小就……唉。” 回到楼下客厅,景新雨还在感叹。 唐信鸿知道她多愁善感,及时打住,转移话题说:“汐汐呢,是不是还在睡觉?” “砰砰砰砰砰!” 楼梯上一团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蹦了下来,伴随脆生生的拖长的甜甜嗓音。 “爸——爸——” 唐信鸿的心都要跟着这团身影飞出去了,一个快步上前接住。 训斥的话到了嘴边,怀里的小家伙却仰起脸,朝他甜滋滋地笑。 “楼梯是让你走的不是让你跳的!” 停顿了下,他还是皱起眉:“女孩子家家的,三岁就这么匪,摔一扑趴看你怎么办!” 唐景汐摇头晃脑:“爸爸会抱我呀。” “……” 这要是个小子就上手揍了。 偏偏是个女儿,还是个顶可爱的女儿。 肉乎乎一团。 眼睛又圆又大,像洗过一样,亮晶晶的。自来卷的微黄小卷发贴在鬓边,像她最喜欢的洋娃娃一样,任谁看了心都化了。 谁也不例外,何况这可是他的女儿。 唐信鸿无奈抱起女儿,坐到沙发上,严肃地教她楼梯的危险性。 他口水要说干了,小女娃就抓着他的纽扣玩来玩去。 “汐汐,爸爸的纽扣要被你扯掉了。”景新雨说。 唐景汐转过头,手还没松开纽扣,小嘴嘟起来,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新的小朋友还没来呀,没有新朋友玩,我只有这个可以玩。” 刚到客厅的保姆蒋阿姨听了都笑。 “瞎说,小姐你楼上玩具房那么多玩具呢。它们如果有耳朵,听见你说没得玩要哭啦。” 唐景汐小手抓着纽扣,振振有词:“那些我都玩了好多次了,不新。” 景新雨听得细眉微皱,有些担忧。 “新来的小朋友是朋友哦,不是玩具,不能这么说的。”她温声道:“妈妈跟你说过啦,你们要做朋友的。” 洋娃娃的眉毛囧成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八字。 她有点困惑:“啊,朋友就是用来玩的啊,我玩她,她也可以玩我。” 在场的大人:“……” 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景新雨努力说服自己。 - “叮咚!” 地毯上正在给洋娃娃换衣服的唐景汐愣了愣,几乎同时回头看向景新雨,目光热烈:“妈妈!妈妈!” 客厅里的人瞧她激动的小模样,都笑起来。 景新雨也笑着起身,过去开了门。 唐信鸿也过去了。 唐景汐激动是激动,却有些莫名的害羞和忐忑。 她握着芭比娃娃,跪坐在地毯上,小脑袋从沙发扶手边悄悄浮起,大大的圆眼睛直直地看向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