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活头,趁着还能动还能说,他必须得用尽一切办法绞杀这段孽缘。 刚才的确是他冲动了,现在他冷静下来想一想,既然她们执意不承认,那便顺着她们的意思来。 此时,他们四人站在陈玉荣床边。 陈玉荣坐到床上,冷脸道:“舟舟,这些年,我待你怎么样?” “很好。”南舟面无表情,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陈玉荣点点头,朝陈诗招招手,一改严肃表情,笑容和蔼道:“小诗,来爷爷身边坐。” 陈诗一动不动。 冯怡推了她一下,她往前踉跄两步,陈玉荣顺势拉住她的胳膊,“来,坐。” 陈诗只好坐下。 陈玉荣边摸陈诗的头边话里有话道:“小诗啊,你是爷爷唯一的孙女,是爷爷的命根子啊,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刚才我不该吼你,我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爷爷,我怎么可能记恨你呀,我……” 陈玉荣打断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被逼的?” 陈诗皱眉道:“逼的?谁逼我了?爷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宇松不知道陈玉荣在打什么哑谜,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是啊,爸,有话你就直说吧,明天一大早我还得去进货,忙着呢。” 陈玉荣冷笑一声,话明面是对大家说的,实际是看着南舟一个人说的,“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南舟仰了仰头,灯光似乎比平时更刺眼了,她却没有眯眼,嘴角自我嘲讽般弯了一下。 陈诗心里一惊。 陈玉荣一向心思深沉,是名副其实的老好人,从不会和任何人明面上撕破脸,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只有一种可能性—— 陈诗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 我和姑姑的对话,爷爷全都听见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南舟,下意识想站起来。 陈玉荣死死按着她的肩,不让她起。 陈诗诧异地看向陈玉荣。 陈玉荣皮笑肉不笑,轻声道:“小诗,好好坐着,你这个傻孩子,待在爷爷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哪都不要去,别又被别人带坏了,还不知情。” 南舟眼中隐隐闪过痛光。 陈诗看到了,说话语气也开始急了,“爷爷,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在这阴阳怪气给谁听呢……” “小诗!”冯怡及时打断陈诗为南舟出气的话。 陈玉荣没想到一贯孝顺的孙女会这么跟他讲话,怒气直接冲向头顶,他捂着上下起伏的胸口,指着南舟大声吼道:“我当她是一家人,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陈宇松插话道:“爸,你说什么呢,舟舟怎么了?” 陈玉荣怒气冲冲地看着南舟,“她怎么了?你让她自己说!” 南舟眼眶通红,鬓边头发全湿了,她看起来有点狼狈,但依旧如一棵坚韧的松柏,绝不弯腰,绝不低头,她倔强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深吸一口气,昂起头,扛住她最后的骄傲,一字一顿道:“我和陈诗,清清白白。” 话音落,陈玉荣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间房。 第41章 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南舟脸上,留下一道火红的掌印。 南舟半张脸侧向一边,久久不动。 当年被迫出柜,她都没有挨过巴掌。生平第一次挨打,竟是她最敬重的陈叔下得手。 她满脸不可置信,紧紧抿着嘴唇,勉强憋住眼里的泪,看着陈诗纠结着抠手的动作,半天都没有来关心她一下,心渐渐凉了,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她扯出一个悲凉的笑容,缓慢转过身,不让任何人看见她脆弱的表情。 冯怡想去搂她肩膀,被她轻轻挡开了。 陈宇松慢半拍反过劲来,震惊道:“舟舟,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和小诗清清白白,你们之间不清白难道还能……” 他看了一眼气得嘴唇发紫的陈玉荣,顿时明白过来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讲话都语无伦次了,“舟舟,小诗,你们,你们俩该不会……” 陈诗站起来,极力克制住想要奔向南舟的冲动,冷静了一会儿,用极低极颤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话一次性说明白了,我和姑姑关系是好,但你们思想不要太龌龊了,我俩之间除了亲情没有任何别的关系,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陈诗,你真的很会说,真好,真好啊。 南舟再也挤不出逞强的微笑了,为数不多的精气神掉没了,挺直的肩瞬间垮下去了。 陈宇松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么离谱。” 他擦了把额头渗出来的冷汗,过去扶着陈玉荣,故意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爸,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你看你,怎么那么冲动啊,把舟舟脸打成那样了,这回是你的错,你快给舟舟道歉。” 陈玉荣别过头,口型骂了一句,“他妈的。” 陈诗那番话糊弄得了陈宇松,糊弄不了老道的陈玉荣。 陈玉荣把手背在身后,眨眼间便把精明如老狐狸般的表情藏起来,使劲扇了自己一巴掌。 冯怡皱了皱眉,似乎看懂了什么。 南舟听见了巴掌声,却没有理会。 陈诗愣站在原地,刚南舟被扇巴掌她没有管,现在陈玉荣自己扇自己巴掌,她还是没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