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舟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支纯黑钢笔,墨水浸染在手上,素白的手指蔓延出一条黑色的河,河里流淌是压抑的水。 她长发披散,额前一缕碎发找不到方向,落在唇边。 她的眼神也是碎的,很深很空,落在不知何处。 陈诗眼里的南舟,是美的,是碎的乱七八糟的。 陈诗盯着南舟的手,问:“姑姑,你怎么了?” 南舟微微晃动了一下手,淡声道:“我要洗手。” 陈诗点点头。 南舟去了卫生间。 陈诗站在原地,顺着南舟房间敞开的门往里看,她看见满桌铺散的白纸,白纸上是用黑墨水写着的她看不清的字。 风吹白纸哗哗作响。 陈诗移开视线,一张白纸飘落地板,纸上只有三个字,周晚之。 . 孟子池留下来吃晚饭了。 陈诗不见南舟,便问:“姑姑呢,姑姑不吃饭吗?” 冯怡:“我刚才喊舟舟了,她说不吃了。” 陈诗皱眉道:“姑姑那么瘦,不吃饭怎么能行。” 她把刚拿起的筷子放下,边往南舟卧室走边喊:“姑姑,吃饭了,我妈做了好多好吃的。” 没有回应。 陈诗敲了一下门,贴在门边小声说:“姑姑。” 陈诗正要再敲一次门,南舟开了门。 南舟说:“我不吃晚饭。” 陈诗看着南舟削瘦的脸庞,下颌弧度真好看,明明这张脸那么精致,陈诗莫名其妙心头一酸。 大概是因为南舟太瘦了? 陈诗不知道。 陈诗见南舟是真的不想吃饭,没再多唠叨,她说:“姑姑,你等我一下。” 她转头去茶几的果盘里拿了一个又红又圆的苹果,双手捧着递给南舟,“姑姑,如果你不想吃晚饭的话,那就吃一个苹果吧。” 陈诗嘴角含着一个阳光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南舟接了苹果,“谢谢。” 陈诗笑容未收,她在南舟的手握住门把手、准备关门之前,语气欢快道:“姑姑,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要吃一个苹果,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来给你送。” 南舟眨了下眼,关了门。 “晚安,姑姑。” 门“哐当”关上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陈诗听见门里传来南舟微弱的声音。 “晚安。” 陈诗小声念叨说:“饭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爱吃饭呢。” 她回了饭桌。 陈宇松正在和孟子池聊关于篮球的话题。 陈诗凑到冯怡身边,好奇道:“妈,你能跟我讲讲姑姑的事吗?” 冯怡愣了一下,“舟舟没有什么事可讲。” 陈诗好奇心不死,继续问:“姑姑多大了?” “三十八。” “完全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姑姑才二十几岁,怎么都三十八了啊。” “三十八怎么了,我还四十四呢,你嫌我老?” 陈诗笑着摆手说:“妈,你看起来跟二十岁小姑娘没差,我可没有说你老的意思啊。” “就你会说话。” 陈诗见冯怡被夸得美滋滋,赶紧又套话,“妈,你就跟我讲讲姑姑的事呗。” 冯怡眼神钝了一瞬。 陈玉荣拍拍身边的空椅,冲陈诗招了招手,“小诗,来爷爷身边坐。” “哎。”陈诗应完,过去坐了。 陈玉荣慈爱地摸了摸陈诗的头,“小诗,你喜欢姑姑吗?” 陈诗点头,“喜欢啊。” 陈玉荣欣慰地笑了,继续说:“那以后你能做到像喜欢爷爷,喜欢爸爸妈妈一样,去喜欢姑姑吗?” 陈诗点头,“当然能了。” 陈玉荣叹口气,“舟舟这孩子命苦,南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我和她爸亲如兄弟,这些年,我早就把舟舟当成家人了。” 他看着陈诗,郑重道:“我们和舟舟是一家人,小诗,你也要把她当成家人,她是你的长辈,以后你要像尊重父母一样尊重她,知道吗?” 陈诗认真道:“好。” “说话要算数。” “我从来都说到做到。” “小诗,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就算有一天爷爷不在了,你也……” 陈诗迅速打断道:“爷爷,你不许说这种话。” 陈玉荣无所谓地笑,“生老病死每个人都得经历,没什么不能提的,我总会死,我就怕我死后,再也没有人惦记舟舟了。” 陈宇松插话道:“爸,还有我呢。” 陈玉荣笑了笑,没接他话茬。 陈玉荣了解南舟的性格,能治愈她的人少之又少,他不行,陈宇松不行,冯怡也不行,只有陈诗行。 陈诗就像温暖的太阳。 陈玉荣确信,有陈诗陪在身边,南舟一定可以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 陈诗可以治愈南舟。 陈玉荣再次叮嘱说:“小诗,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忘了今天你对爷爷的承诺。” 陈诗重重点头,“好。” 陈诗在放空想陈玉荣的话。 冯怡对孟子池说:“子池,我听你妈说,她给你请了个家教,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效果?成绩有没有进步?” 孟子池摸了摸后脑勺,心虚道:“还行吧。” 陈诗还在记仇,她丝毫没给孟子池面子,说:“能有什么效果啊,这次周考,我倒数第二,他倒数第一。” 孟子池闹了个脸红。 “你这孩子啊。” 冯怡又对孟子池说:“没事,子池,慢慢来,只要你肯努力,一定能进步。” 孟子池笑了笑。 陈诗悠哉悠哉地晃着双腿,她正朝孟子池瞪眼,冯怡说:“都高三了,虽然我也不强求小诗在学业上能有多大出息,但该做的我还是得做到位,我也应该给小诗请一个家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