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甲:“我已经死了?” 丧彪:“嗯。” 死人甲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身体,照了照自己脸上入殓的妆造,停尸间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死人甲:“兄弟,那我的家人有领到工亡的赔偿么?我记得我是死在工位上的。” “应该没有吧,你单位又没有给你买工伤保险,听说现在还在纠结工伤认定的问题呢。”丧彪想了想,把这几天的见闻告知了死人甲。 听说死人甲的公司已经找好了律师,想要通过“以诉促调”,拖延案件的经办时间,达成降低法定赔偿金额调解的目的。 合不合情、合不合理另说,反正合法就对了。 通过接收原身主人的记忆,结合近几日工作见闻,丧彪表示这个是基操。 这种事,阀彩市多了去了,不然他们火葬场哪来的这么多业务? 死人甲对此表示愤怒,并要立马出门找老板去理论。 “你可不能出去!” 眼瞅着死人甲准备出门,丧彪立马把死人甲给拦下,并且示意对方看向《停尸间规章制度》第三条——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处1000块至10000块的经济处罚,涉嫌犯罪的,移送治安管理部门处理: (1)故意或过失遗失他人尸骨、骨灰的”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资,丧彪用自己的力量,让死人甲的身体定在停尸床上,避免对方开溜。 这尸体没了,自己总不能和领导说是自己跑的吧? “兄弟,你的情绪我能够理解,但你也看到了,如果你现在跑走了,我这个月的工资可能就没了。” 丧彪现在的身体,衣食住行都需要花钱,可不能让“客户”自己跑了。 不过...... 现在每一个焚尸炉都火力全开,丧彪现在也可以忙里偷闲一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郝律师,现在家属那边要多少钱? 还要70万呢?我知道,这个价格比法定的是要低了一些,但我有一个朋友说,他们公司发生了这种事,也就人道主义调解了30万...... 我朋友还把他的律师推荐给了我,让我咨询一下他的律师,那律师叫尤良心,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还能降啊,好好好,我就知道郝律师是专业的,总有办法,别的律师我是不会接触的,谁让我们是同宗呢。” 啪。 挂断电话。 阀彩市存德先行设计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郝存德退出通话界面,重新打开通讯录,搜索—— “尤良心”。 拨通。 “是尤良心律师吗,我是郝存德,我朋友......” 经过友好、专业的通话,郝存德对于此次工亡事件赔付的金额,已有了预期。 再给郝律师一周的时间,如果金额谈不下来,那么就找尤律师,尤律师处理不下来,那就再找别的律师。 对了,还得把人事经理叫过来一趟,把规矩立起来。 公司规章制度必须改一改,加班必须要书面申请,没有书面申请的加班,都不算加班。 员工活着的时候都被自己管的死死的,死了还能让他讹公司一笔了? 那可不能够! 哪怕最后金额降不下来,拖也要拖个一年半载的,给别的员工打个样...... 为公司大大操心一把的郝老板,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决定去商k好好放松一下。 可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门外有“咚咚咚”的声响。 谁在外面打篮球吗? “谁啊?” 外面无人回应。 接着,外面办公区的灯亮了起来。 谁下班落东西了吗? “谁啊?” 外面依旧无人应答。 嘿! 我这个暴脾气! 这几天加班死人,自己作为老板是减少了加班的时长,也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火气,但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好脾气了? 郝老板风风火火拉开办公室的门。 欻! 拉门的速度,门框带起的风,都撩起了他所剩不多的飘逸长发...... 砰! 刚刚起飞,还没有来得及朝前降落的头发,又因为关门的风过于狂野,直接让郝老板成了一个背头。 布灵,布灵。 郝老板眨巴一下眼睛。 咕噜。 郝老板咽了一口唾沫。 滴答,滴答。 刚刚自己看见了什么? 一个无头的人,在过道内摸索来,摸索去? 身体像是过电一般僵硬,天灵盖都感觉特别酥麻,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似乎传来似有若无的呢喃...... “我的脑袋怎么就掉到地上了?” “我就是个烧炉的,我怎么知道。” “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捡脑袋?”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停尸间规章制度》的第三条了?你断掉的头上有了我的指纹,像话吗?” “说的好像有道理,刚刚我感觉我看到我老板了,我有点紧张,紧张的,让我感觉心都快要跳起来了。” “......” 声音,越来越近,其中一道声音,郝老板感觉有点耳熟,但仔细一想,却又那么陌生。 谁啊? 刚刚我看到的,肯定是有人的恶作剧! 对! 一定是恶作剧! 想到这点,郝老板浑身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此刻,填满他内心的是极致的愤怒! 好家伙,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敢捉弄自己! 我一定要让他好看,要让我那个大表舅家当辅警的表弟把人抓起来! 欻! 再次开门,映入郝老板面前的是那么熟悉的人脸。 它怎么会站在自己的面前? 它还眨眼睛了! 淦! 前几天,家属来闹的时候,可是把它给抬到自己办公室的。 那时候,自己抽烟的手都没抖一下,很是淡定地抽烟报警。 现在的自己......现在的自己...... 感觉有点尿急。 这惨白的脸,这空气中略微漂浮的腐败味,这...... 好逼真啊! 好像不是玩笑。 死人,活过来了! “你别过来啊!!!” “老板,我想谈一下我工亡赔偿的事情,家里是真的困难,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弟弟妹妹还啃老......” “给,我给,你要多少!一百万够不够!不两百万!” “郝老板,你可真是好老板啊,我谢谢你。” 说着,郝老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员工,给自己鞠了一躬。 砰,砰,砰。 咕噜噜。 郝老板低头,四目相对,员工露出了灿烂且纯粹的笑容。 “谢谢老板。” ...... 阀彩市。 体面区。 步步高街道上,凌晨下班的人们,虽是打扮得体,但依旧掩盖不住满脸疲惫。 而在深夜,能够安抚灵魂的就是...... 串串、烧烤、泡泡之类,诱人的香气,让人不由精神一振,唾液分泌。 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小摊,有着许多烟火气。 不过,有一名小推车商贩,与大家的打扮都格格不入,只见他身子非常笔挺,西装革履,戴着口罩和手套,打扮得一丝不苟,在小推车的招牌下,挂着一本又一本的“检测报告”,看起来干净又卫生。 小推车上的广告则是—— “无骨泥淀粉肠/专业律师/买3根提供免费法律咨询”。 好家伙,从柯辰市徒步走到阀彩市的朕已阅,什么没见过? 但这样的招牌,还着实没见过。 骗人的吧? 不过一根淀粉肠也不贵,刚好朕已阅刚到阀彩市,的确有些问题需要询问,决定上前买他个三根,问问自己没有阀彩市的护照,偷渡进来,被抓了会怎么样。 不过就在朕已阅决定买下三根淀粉肠的时候,这名“专业律师”的蓝牙耳机闪烁了一下,这名“专业律师”开口道: “郝总,方便,我现在还在工作呢,您说要给多少钱?” “......” “两百万?是不是给多了?” “......” “好的,不麻烦,我本来就在工作,不过让我现在去那名员工的家里,律师费得加钱。” 说着,郝律师抬起手,双击了一下蓝牙耳机,看样子是将电话挂断了。 抬头,刚好瞧见朕已阅。 郝律师愣了一下,这打扮...... 有点非主流啊,大晚上的谁还带个蛤蟆眼镜啊。 不过当律师的,什么没见过。 郝律师很快收敛思绪,准备收摊,今晚郝总给自己临时加律师费,扣除律所的成本,不比摆摊一晚卖淀粉肠来的赚? “客人,不好意思,我临时有案子,今晚收摊了,现有的两根淀粉肠还要吗?”郝律师摘下口罩,对着朕已阅歉意一笑。 “没事没事,要的要的。” “一根三块,两根六块。” “钱付好了,我就是想要咨询一些法律问题,吃不吃淀粉肠的不重要,就是想要认识一下专业的律师,能方便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方便的,您有什么问题,我们添加联系方式后,可留言给我,等我空了后回回复,一个问题1000块,走律所公账。” “呃......那我还是等你出摊的时候来咨询吧,三根淀粉肠也就九块钱。” “......也行。” 嘴里说着话,郝律师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很快就把小推车给收拾好,推入了最近的办公楼内,让保安帮忙收到仓库后,出楼扫了辆共享单车,打开地图定位,驱车前往。 虽然不知道郝总为什么不压价反而抬价,但客户有需求,律师做到就行,不多问。 毕竟把价格抬到两百万这样的程度,还有什么谈不了的呢?此前家属最早的报价,也不过一百五十万。 早点把这个工亡的案子结束,早点腾出精力做别的案子。 这样的金额,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极是难得。 想到这,蹬车更是卖力。 哼哧哼哧...... 哼哧哼哧...... 郝律师心中虽然想着事情,行车主要靠导航,也没太关注四周,但处于律师的职业敏感性,郝律师总感觉好像有人跟着自己。 但四下看看,也没什么人跟踪自己的模样。 可能是做了太多亏心事,但把这次调解工作做了,也算是把德积回来了...... 郝律师调整心态,继续蹬车。 蹬着蹬着,郝律师就从体面区进入了内卷区。 而一直跟在其身后的朕已阅,一边炫着淀粉肠,一边思索着...... 自从吃了林浩给的安神丹,朕已阅觉得自己对于已有收容物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灵觉变得越来越敏锐。 在柯辰市前往阀彩市的路上,多次凭借着灵觉,躲过了荒野上的危机。 而今天,在接过郝律师给自己的淀粉肠后,朕已阅有了一种直觉。 虽然这律师也就是普通人的模样,不过怎么感觉跟着他,好像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收容物。 朕已阅所需的收容物,可是得有“王霸之气”,能够压制并协调自身已有收容物的强力收容物,原本朕已阅都准备花个几年甚至十几年寻找了。 毕竟有着“王霸之气”的收容物,只有一个副本世界的王者身上才会产出,哪能这么轻易随随便便碰到的? 但跟着感觉走,又不吃亏。 看看呗...... 很快,朕已阅的两根淀粉肠吃完了,郝律师也来到了工亡员工的家门口。 门外,挂着白色的灯笼与白绫。 门内,隐隐有着灯光。 在阀彩市,正常人家睡觉的时间都是很晚的。 看看表,现在还没到凌晨四点,应该还没睡下。 郝律师整了整被夜风吹散的头发后,抬起手,敲起门...... “咚咚咚。” 不出郝律师所料,刚敲门,不一会儿,门内就有人问道: “谁,谁啊?” 这声音,听起来感觉很别扭,也有很多干涩,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话的人,尝试着进行发音...... “是我啊,郝律师,我是来谈您家......那位工亡赔偿的事情。” 本来郝律师想直接叫死者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名字一下子想不起来,就以“那位”代称。 想不名字起来也正常,毕竟刚开始承接这工亡赔偿业务的时候,郝律师就是抱着以诉促调的想法来的,案子能拖就拖,拖得越久,赔偿的钱也就越少,那么工亡员工的名字记不记得,就也显得没那么重要。 嘎吱。 老旧的木门从内拉开,郝律师看见了门后的人,总感觉有点眼熟,但总感觉,这是在哪里见过呢? 郝律师是一名专业的律师,很快记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在火葬场内的冰柜上见过。 那时候,自己见他的时,似乎是和他的父母说: “我们早点调解掉,您二老也早点拿钱,也可以早点把您二老的孩子火化。” 见他的时候,自己陪着他父母站着,他是躺着的。 郝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