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瞳孔猛然一缩,眼珠儿在眼眶里头,止不住地颤动,垂放在身侧的手,也是一点点地握紧。 半晌之后,虞幼窈松开了手,重归平静:“回窕玉院吧!” 春晓撑着伞走在小姐身边。 乌黑的云铺天盖地,翻涌而来,虞幼窈抬眸,一道道电光张牙舞爪地撕扯着天空,耳边闷雷轻哼,憋足了劲儿,轰隆一声地炸开了。 虞幼窈轻眨了一下眼睛:“变天了啊……” 春晓被这一声惊雷一炸,吓了一跳:“自打进了五月,这天气就热得不寻常,钦天监算了,端午前后必有急雨,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免得一会儿雨来得急,淋了身子。” 虞幼窈点头:“走吧!” 这雨果然下得急,虞窈一回到窕玉院,瓢泼的大雨“哗哗”地砸落。 “可有被雨淋到?” 虞幼窈猛然回头,就见表哥转着轮椅从屋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竟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周令怀来到廊下:“弯腰。” 虞幼窈木木呆呆地弯了腰,直愣着眼儿,就望进了表哥幽邃的眼中。 表哥坐着轮椅,她每回与表哥呆一块儿,总担心自己站着说话,表哥仰着头,脖子会酸,所以每回不是蹲着,就是坐在小杌上,鲜少像现在这样与表哥齐眉直视。 也是这会儿,她才知道表哥生了怎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长眉宛中墨笔勾画,透了几分萧疏狂态,眼儿狭长,眼尾逶迤入鬓,情态流长,幽邃的眼中,藏在宛如渊深之底,是瑰丽—— 她瞬间惊愣! 天空乌云密布,雷鸣电闪。 廊外潇潇雨声,廊内一片阴暗,虞幼窈看到了表哥雕玉般的面容,是颠倒众生的轮廓。 周令怀轻按了她的肩膀:“再低一些。” 虞幼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上前了一步,又弯了腰。 风吹雨急打进了廊内,木质的地面上也有些湿滑,她脚下一个趔趄,“啊”的尖叫一声,就要向前扑去。 “表、表哥,你快躲开啦……”虞幼窈吓得要死,猛然闭上了眼睛。 完了完了,自己摔了也就摔了,横坚摔一跤,受点小伤,休养几天也就没事了,可不能连累了表哥要和她一起摔。 万、万一把表哥的腿摔坏了怎么办? 周令怀弯了唇,一手揽着小姑娘腰,一手握住了轮椅扶手。 “啊,表哥你怎么不躲啊……”伴着一声惊呼,虞幼窈陡然跌进了表哥怀里,她闭着眼睛,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虞幼窈你这个笨蛋,你害表哥摔倒啦! 你、你还让表哥给你做了肉垫。 表哥身体娇弱,万、万一摔出了毛病怎么办? 周令怀一手绕到了她的后背,一手揽着小姑娘的腰。 掌下的腰纤质楚楚,细得不可思议,真正是不盈一握,仿佛握住这一截儿细腰,这个人,便能让他尽数掌控。 周令怀眼中倏然幽邃,不知不觉便紧了手掌,不可思议的柔软,令他像烫了手似的,如梦初醒般,倏然放松。 他低头,小姑娘爬在他胸口,闭着眼睛,小身子还止不住地轻颤着:“吓到了?” 虞幼窈从惊吓之中回神,慌声道:“表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走神害表哥摔倒了,表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腿疼不疼?我、我去找大夫过来……” 她连忙要从表哥怀里起来,要去找大夫。 却没想,才抬了身子,后背和腰间便有一股力道,让她又跌回了表哥胸前。 “表、表哥?!”虞幼窈脑子懵了,抬头瞧了表哥。 小姑娘眼儿里映了他的身影,是那样澄澈无瑕,明净如雪,周令怀觉得刺眼,缓缓松开了小姑娘:“没有摔倒,别担心。” 虞幼窈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表哥还好端端地坐在轮椅上,而她扑倒在表哥胸前,也没有摔倒。 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还好没摔着表哥,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周令怀蹙眉:“你就不担心自己摔疼了?” 反而担心他有没有摔着? 虞幼窈笑歪了头:“我身体好,健壮如牛,便是摔一跤也没事,可表哥身体娇弱,万一摔出了毛病怎么办?” 健壮如牛? 周令怀眼睛不受控制,又瞧了小姑娘纤质楚楚的细腰,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纤细柔软的触感。 他倏然握紧了手,分明是纤质楚楚。 还有身体娇弱? 周令怀倏然闭上了双眼,他七岁就进了幽州军,跟着父亲一起上战场,腿虽废了,可一身武艺还在。 究竟是什么给了小姑娘,他“身体娇弱”的错觉? “表哥没事真是太好啦。”虞幼窈这才反应,自己还趴在表哥怀里,连忙起身。 周令怀按住了她的肩膀,将搭在腿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肩膀上,并且帮她系好了绳结:“外面雨下得大,湿气重,你穿得太少,小心着凉。” 虞幼窈愣了一下,恍然明白了,表哥让她弯腰,是要给她系斗篷,她转了转眼儿,就看到地上躺了一把油纸伞:“表哥,你刚才是不是要去接我?” 周令怀表情微顿:“天气变得太快,担心你没带雨伞。” 虞幼窈突然蹲到地上,握着表哥的手:“表哥的腿受不得湿气,外面雨下得大,湿气重,可不行还往外面跑,你腿疼不疼?” 周令怀摇头:“无妨,较之前却是好了许多。” 虞幼窈握紧了表哥的手,表哥干躁的手心有些凉腻:“表哥的手这样凉,还想骗我,一会儿给表哥做艾灸,也能舒服一些。” 周令怀摇头:“吕嬷嬷揉了药油,确实不怎么疼。”虞善思溺水,小姑娘折腾了一下午,也是辛苦:“累不累?” 虞幼窈摇头又点头,将脸儿贴在表哥的腿上,没说话。 小姑娘情绪有些黯然,乖巧的模样儿,周令怀就想到乍一见到他时,小姑娘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还险些摔了一跤。 周令怀蹙眉:“刚才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