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李令歌一回到府里,迎接他的便是云有容伟大容器的窒息拥抱。 “嫂嫂听说进入登仙图内的武修十不存一,你可是吓死嫂嫂了。” “让嫂嫂挂心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沉默的声音,自云有容怀中传出。 对于胸怀天下的嫂嫂,李令歌已经放弃了抵抗。 临近天枢秘境开启,他对于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家人,心中越来越不舍。 每一次拥抱,他都是当作是最后的离别。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云有容这才松开手。 “二皇子前几日派人来,说等你回来立即去找他。” 李令歌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刘权,备轿。” …… 二皇子的府邸并不像卫王府富丽堂皇,而是曲径通幽的雅致。 后花园,一座假山水池,水池清澈见底,假山峰峦起伏,黛青色的琉璃瓦衬托着水波荡漾的景象,宛如仙境一般。 凉亭下。 李令歌落座,后花园下人都被屏退,只剩他和二皇子。 “殿下找我来,可是互市和谈之事出了问题?” 姜殷摇了摇头。 “互市和谈进行得很顺利,只不过令歌你有麻烦了。” “我?” 李令歌指着自己有些不解,按照书中剧情进展来说,圣人遗迹这段剧情结束之中,一直到进入天枢秘境之前,他都不应该有什么事。 姜殷拿出一份奏折,放在了石桌上。 “这是兖州刺史费涣之弹劾你的折子,我命人抄录的副本,你看一下。” 【卫王李令歌残忍杀害无辜百姓,罪恶昭昭,天理难容,惨遭其毒手的百姓家属联名上奏……】 看完了奏折的内容,李令歌百思不得其解。 费涣之这是要干什么? 道观之中,他确实杀了人。 但当时那种情况,人心皆被蛊惑,他不杀人不足以破局。 姜殷有些头疼地开口道。 “令歌,你真的在兖州杀了人?” 对此,李令歌没有否认,道观杀人,人证可有不少。 别的不说,监察院那些人便不可能帮着他撒谎。 见他点头,姜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折子是明发的,即便是我想要袒护你,可太子死咬着这件事不放,我也没办法压住群臣奏请。 这费涣之是沈一柯的门生,太子是想要借此事要你的命。” 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落人把柄。 这件事,可大可小。 但问题是现在已经闹大了,到了他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一旦李令歌死了,即便是和谈成功,将来两国互市他就未必能争得过太子。 然而,李令歌神情淡然,对于奏折之中的内容不以为意。 “当日的事情,拔刀见血实属迫不得已,而且杀的也都是该杀之人。 监察院沈进以及麒麟卫皆在场,他们可以——” 话说到这,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 而姜殷也看出他想明白了,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 “沈进是沈一柯的亲孙子,到时候三司会审,令歌难道指望他帮你说话?” 李令歌点了点头,以沈进的为人,最多不落井下石,但是迫于沈一柯的压力也不会帮他。 “殿下,这件事我自有办法解决,哪怕是三司会审,我一个人便可让费涣之无话可说。” “当真?” “当真。” 闻言,姜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令歌有所不知,你离开京师的这段时间,本王就没有遇到一件顺心的事。” 他好似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之人,将近段时间京师之中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皇叔身为此次科考的主考官,还未开考,考题泄露,满大街都是贩卖考题的人。 幸好在开考之前及时发现此事,才没有酿成大祸。 现在百官弹劾,即便是父皇念及兄弟之情,也没办法将奏请全部驳回。” 姜殷站起身,望着池中悠闲的锦鲤。 “令歌也应该知道,若是没了皇叔,太子以沈一柯为依仗,他在朝中的势力将远胜于本王。” 李令歌等的就是科考漏题,现在事情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除了费涣之这个小小的意外。 “考题泄露可是大案,陛下将这件案子交给谁处理了?” 或许是觉得池中锦鲤太过自在,姜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扔进池中。 “主审官一直悬而未决,这件事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陛下不想让太子的人主审,是担心太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而陛下又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也不想让殿下的人主审,以免轻轻揭过。”李令歌大概能猜出那位陛下的心思。 “是啊。”姜殷点了点头,“为这件,本王已经愁得好几个晚上没睡着了,可皇叔就好像没事人一样,只说身正不怕影斜。” 见事情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李令歌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殿下可以奏请陛下,让费涣之来主审此案。” “什么?!”姜殷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可是太子的人。” 李令歌站起身,走到姜殷身旁,抓起一把池边放着的鱼饵,往池中一撒。 霎时间,锦鲤满池。 若是没有足够的鱼饵,太子又怎么会上钩呢。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直接跟姜殷说的。 “就是因为费涣之是太子的人,太子才不会反对这个人选。 案子查清之后,殿下也可避险,毕竟主审官可是沈一柯的门生。” “可——” 姜殷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李令歌打断了。 “殿下放心,我手中有费涣之的把柄,他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姜殷沉默了,他目光闪烁,显然是在思索李令歌所言之真假。 毕竟,秦王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而李令歌虽然答应了跟他合作,可若是暗中反水了太子,那自己岂不是陷入了被动。 “令歌所说的把柄是什么,可否跟本王说说。” 李令歌摇了摇头。 “殿下若是不信我,那便当我什么都没说。” 现在的姜殷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选择信他。 继续和太子僵持下去,最终的天平还是会偏向太子。 毕竟对于这件事,朝中始终保持中立的那一撮人也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科考漏题,必须查清楚,否则无法给天下学子交代。 既然费涣之敢弹劾他,那便入京来把命留下吧。 姜殷眉头微皱,心中疑虑不定。 “以什么理由调费涣之入京呢?” 李令歌早已经想好了理由,他拿起桌上的奏折。 “费涣之曾经是刑部侍郎,受沈一柯提拔,这才出任兖州刺史。 他对刑律之事很熟悉,完全可以胜任主审官。 而且他既然弹劾我,审完科考漏题案,我们两个可以当堂对质。” 等姜殷再回过神来,李令歌已经拿着奏折转身离开了。 “嫂嫂还等着我吃晚饭,殿下留步。” …… 吃过云有容亲手包的饺子,李令歌惬意地躺在躺椅上,望着夜色星空怔怔出神。 就在此时,一只纤细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略微抬头,李令歌看向手中的主人。 “怎么了?” 从登仙图出来之后,邸影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 李令歌虽然知道其中缘由,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马上就要飞升了,他能给对方什么? 如果不是登仙图外一时心软,看不得这丫头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不会用手语重复那句话。 现在好了,好像更加失魂落魄了。 他悟了,给她希望,将来她就会更失望。 e=(′o`*))) 邸影:能不能继续讲宝玉的故事? 李令歌:…… 自从上次在土地庙讲了贾宝玉的故事,邸影就好像听上瘾了。 但他实在不想继续讲下去了,因为悲剧结尾的故事总是让他不喜欢。 生活已经够苦了,现在只希望能从故事之中找点甜头。 “后来的故事……我记不太清了。” 邸影有些失落地低头,而后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李令歌急忙转移话题。 “我记得你精通易容术,教教我。” 邸影:故事。 “我真不记得了。”李令歌一脸认真地敷衍道,“回头,回头我想起来来了再给你讲。” 见邸影转身就走,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诶,你干嘛去?” 邸影双手负后:回头再教。 李令歌:(??w??) …… 三日后。 邸影倚靠在廊下,手里拿着李令歌写的《红楼》书稿,看得津津有味。 路过的刘权看了一眼,而后顿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故事?” 邸影手指指了指手稿上的‘贾宝玉’三个字,而后继续看书。 刘权不会手语,所以平时两个人沟通全靠猜。 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跟着看了几眼,就这几眼便看了进去。 “这是哪来的故事?” 邸影没有抬头,只是抬手指了指李令歌卧房的方向。 闻言,刘权眼眸亮了起来。 见门房老秦头路过,他立即招了招手。 老秦头一笑,牙都没几颗了。 “刘爷,有什么吩咐?” 刘权低语了几句,老秦头点了点头,而后脚步加快了几分,朝着府外走去。 黄昏。 邸影看完了最后一页,有些意犹未尽地叹息了一声。 正准备起身离开,发现刘权还站在身旁,正看得入迷。 她收起书稿,正打算离开,却被刘权拦了下来。 “这书稿能不能给我?” 对于这个问题,邸影思考了半晌,而后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刘权从身后拿出了一串糖葫芦。 “我用这个换。” 这回,邸影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手中的书稿交了出去。 犹豫一秒,都是对糖葫芦的不尊重。 李令歌为了给她留个念想,这份手稿是从头开始写的。 只不过,时间太仓促,还没有写到结尾。 刘权接过手稿,将前边没有看的部分翻看了一遍。 “好故事,真是好故事。”他抬起头,“以后我拿糖葫芦换后边的故事,成交?” 邸影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了看李令歌的手稿。 故事她已经看完了,好像再用来换一串糖葫芦也不错。 见邸影点头,刘权嘿嘿一笑。 “王爷如果写了后续,你看完随时可以找我。” …… 太子府。 “这个老二真是昏了头了,竟然奏请费涣之主审漏题案。 没了秦王,他就乱了阵脚了,哈哈哈……” 姜景瑜高兴地在会客厅来回踱步。 “让费涣之立即启程入京,把漏题案做成铁案,让我那位皇叔再也翻不了身。” 见他高兴得有些过头了,坐在一旁的沈一柯提醒道。 “李令歌可是又安然无恙地回京了。” 上一次刺杀,李令歌回京立即到他的府上兴师问罪。 而这一次,对方回京已经三天了,反而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打鼓。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安静的。 姜景瑜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三番两次刺杀都失败了,这个李令歌的命还真是硬。 “费涣之不是已经抓住他的把柄了吗,既然刺杀不成,那就让父皇要了他的命。 一个费涣之就能扳倒大楚两位王爷,将来我一定要重用他,大大地重用他。” 虽然事情进行得一切顺利,沈一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哪里不对。 姜殷真的会这么蠢,看不出费涣之是他的人? …… 二十日后。 回廊下,邸影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书稿。 看得津津有味,吃得津津有味。 刘权蹲在一旁,眼巴巴盯着那份书稿,絮絮叨叨不停。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催王爷再写多一点。” “这书火啦!” “一卷就能卖八两银子,抛去印刷制版也就三钱二分,不算人工,这一本书就能赚七两六钱八分。” “我的朝歌书局一天就能卖出上百本,一百本书就能赚七百六十八两。” “这时间就是金钱,得赶紧让王爷写啊!” 或许是觉得他太聒噪,邸影握紧拳头,抬手便是一拳。 砰! 刘权捂着眼睛,身形倒飞而出。 哗啦—— 回廊边的湖水涌起一个巨大的水花,激起阵阵涟漪。 刘权双手在湖中来回扑腾。 “我不会游泳啊!” “我真不会游……” “我……吨吨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