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鹿城的街道上，李令歌已经能够看到躺在街道上的灾民了。　　 这些人进城早，算是比较幸运的。　　 如今，大量灾民汇聚于鹿城城外，想要进也进不来了。　　 第五璇玑留在唐家堡和唐宫清点秘库之中的财物，他便趁机出来看一看。　　 姜离要解决掉江南道西周的那三十万大军，才能率军南下。　　 唐威已经杀了，这段时间他也就只能待在唐家堡，暂时等着了。　　 【检测到气运之子，白吉！】　　 【凡人流！】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李令歌的目光立即落在了那个被踩在地上不断挨揍的小乞丐身上。　　 他立即开启气运之眼，可是看清楚小乞丐气运之后，他不由得有些怀疑系统是不是出bug了。　　 那个小乞丐，气运点只有40。　　 这种气运，也能叫气运之子？　　 还是说，这是凡人流的特点？　　 ‘系统，你确定没有搞错？’　　 李令歌又确认了一眼，确实只有40.　　 ‘这是我遇到过的气运最差的气运之子。’　　 【本系统检测结果，由天道提供！】　　 李令歌：……　　 “敢抢老子的包子，也不打听打听马王爷几只眼！”　　 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踩着那小乞丐一阵输出，每一脚都狠狠踢在小乞丐的头上，没有丝毫的留情。　　 小乞丐蜷缩着身子，将脑袋埋进怀里任由那人去打。　　 她的双手死死捂住怀里的一个包子，即便是被踢得鼻青脸肿，也不放手。　　 呃——　　 小乞丐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叫，只见那壮汉抬脚死死踩住了她的喉咙。　　 “以为挨一顿打就能吃我的包子了，没那么便宜的事！”　　 窒息感袭来，小乞丐的小脸渐渐变得发紫。　　 包子滚落在地，求生的本能让她抬手去扯壮汉的裤脚。　　 然而她本就饿得没有了力气，更别说去撼动体型差距如此之大的壮汉了。　　 见包子滚落在地上，壮汉狠狠一脚踩烂，而后踢到了一旁。　　 “老子给狗吃，也不会便宜你！”　　 很快，一条饿了不知道多少天，只剩皮包骨的瘦狗一口将那只踩扁的包子叼走了。　　 邸影扯了扯李令歌的衣袖，抬手道：我可以打他吗？　　 李令歌：……　　 “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系统的提醒，或许他并不会管一个小乞丐的死活。　　 静默一瞬，邸影抬手道：手痒。　　 望着那冷清的眸子，李令歌这才想起来，邸影从小就被他老爹领进了府里。　　 之前经历过什么，或许只有他老爹知道。　　 他只是听老头子提过一嘴，这丫头是老家受灾跑出来的。　　 或许，邸影是在这小乞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吧。　　 想到这，李令歌点了点头。　　 下一刻，壮汉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飞出三丈远。　　 后背在地上搓出一条血痕，而后直接撞翻了自己的包子摊。　　 一屉又一屉包子滚落在地，周围的饥民一拥而上。　　 咳咳咳！　　 小乞丐猛烈地咳嗽着，她强撑着站起身子，想要去抢包子。　　 可是脑袋一阵发懵，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一个踉跄又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地上的包子便一个不剩了。　　 她有些迷茫地跪在地上，而后便看到了刚刚被踩得稀烂的包子。　　 虽然被狗叼走了大半，此刻还剩一小半在泥土里。　　 她挣扎着往那里爬，可是一双华贵的靴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乞丐擦了擦眼角的血迹，而后仰头看向拦路之人。　　 可是一股蒸腾的热气遮住了她的视线，眼前出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李令歌将手中的肉包子递到小乞丐面前，轻声道。　　 “吃这个吧。”　　 或许是经常挨打，所以小乞丐有些畏惧，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直到李令歌握住她的手，将包子塞进她的手中。　　 “好好活下去。”　　 白吉接过包子，掌心还多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小石子。　　 她略微张开手掌一看，而后立即又捂紧了。　　 那不是小石子，而是一块碎银子。　　 泪水瞬间打湿了白吉的眼睛，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个送给她包子的大哥哥长什么样子。　　 可是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让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李令歌站在原地，等着系统的提示音。　　 毕竟，有萧燚的前车之鉴，他这也算是改变了小乞丐的气运。　　 如果邸影不出手，以小乞丐的气运，定然会有一番际遇。　　 现在他切断了那场际遇，理应是削弱了小乞丐的气运才对。　　 然而，半晌都没有系统的提示音。　　 李令歌眉头微微皱起，直接问道。　　 ‘系统，我的奖励呢？’　　 【削弱气运之子气运可获得奖励！】　　 ‘我这不算是削弱气运之子气运吗？’　　 回应他的只有系统的沉默。　　 ‘诶，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李令歌有些不服气的又看了一眼白吉的气运，他倒要看看有没有削弱其气运。　　 嘶！　　 当他看到白吉头顶的气运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还是40气运点，现在竟然直接飙升到了96气运点了。　　 气运点还能涨？　　 关键是刚刚这会工夫，他除了送了一个包子，什么也没干啊，气运点怎么就突然暴涨了？　　 此时，他的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　　 ‘不会我就是这小乞丐的际遇吧！’　　 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白吉已经擦干了眼泪，正在望着他。　　 白吉张了张，而后起身跪在李令歌面前，　　 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李令歌心里哇凉哇凉的，直接起身转身离开。　　 他走到壮汉身旁，此刻壮汉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只不过邸影明显收着力，只伤了皮肉，没有伤及筋骨。　　 壮汉双手合十，一个劲的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　　 见李令歌过来，邸影便停了手。　　 同时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子，而后扔到了壮汉的怀中。　　 李令歌开口道。　　 “她说这是给你的医药费。”　　 壮汉：(⊙o⊙)　　 白吉再抬头之时，眼前之人早已经不见了。　　 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那道白衣身影已经走远了。　　 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碎银子，将那道身影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　　 “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　　 城外。　　 黄金车辇御空而起，悬浮在城头之外。　　 李令歌坐在窗边，下方是密密麻麻的灾民，而且还有灾民不断从北边往这里走。　　 他们走得很慢，明显是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城门还开着，不过城门口有关卡，不是鹿城的百姓根本没有办法进城。　　 关卡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有气无力地问道。　　 “官爷，听说朝廷已经开始救灾了，哪里可以领到粮食啊。”　　 关卡内的一位差头开口问道。　　 “你是哪来的？”　　 老汉弯了弯腰，恭声道。　　 “我是从云州走过来的。”　　 差头的声音提升了几分，朗声道。　　 “朝廷已经将徐州、云州、兖州这三州之地割让给了西周，你现在已经不是南越的灾民了。”　　 老汉一愣，有些迷茫地问道。　　 “那我，咋才能领到粮食？”　　 差头指着北方。　　 “那你再走几百里，回云州就能领到粮食了，找西周去领。”　　 老汉嘴唇翕动，喃喃道。　　 “朝廷不要俺们了？”　　 “南越不要你们，本王要！”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鹿城。　　 与此同时，李令歌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一袭白袍站在黄金车辇的门口，俯视数万灾民。　　 此时，所有人都齐齐抬头看向空中。　　 那黄金打造的车辇是如此耀眼，使得李令歌的话更加让人信服。　　 李令歌继续说道。　　 “本王是大楚卫王李令歌，明日城外便会开设粥场，不过想要吃本王的粮食有一个条件。”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　　 很快，下方便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啥条件？”　　 见有人接话，李令歌继续说道。　　 “吃了我大楚的粮食，便是楚国人，便要帮我大楚进攻南越皇城！”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这句话说得十分直白，哪怕是老百姓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帮着楚国打南越，这无异于是叛国。　　 听着那些议论声，一旁的灵溪开口道。　　 “他们可都是南越人。”　　 她的意思是即便南越百姓再饿，也不可能会为了敌国的粮食叛国。　　 邸影看了灵溪一眼，抬手道：你没挨过饿。　　 灵溪：(o_o)??　　 “你说的什么？”　　 李令歌淡然道。　　 “她说，一看你就没有挨过饿。”　　 灵溪：(￢_￢)　　 邸影重重点头，只有挨过饿，才会知道底下的人会如何选择。　　 什么南越，什么大楚，他们只要活着。　　 而且，赈济灾民本就是朝廷的责任，现在南越把这些人抛弃了，还指望他们做南越的骨灰也贵吗？　　 李令歌解释道。　　 “他们确实是南越人，但首先他们是人。”　　 大楚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南越的灾情已经持续两年了，每天都在死人，南越已经没有能力去赈济这么多的灾民。　　 更何况，那些赈灾的粮食从朝廷再到州府县，最后能剩下几成都犹未可知。　　 他的进攻路线便是灾民的逃荒路线，只要把粮食发给灾民，他们会怎么样呢？　　 真正挨饿的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草民百姓，只要能让他们吃饱，又有几成的人选择宁愿做南越的鬼，也不做大楚的人。　　 更何况，南越已经不要他们了，丰州、云州、兖州的百姓已经不再是南越的百姓。　　 李令歌望着众人朗声道。　　 “能提得起枪的明日便可以在这里等，我大楚不养闲人。”　　 说完，直接操控黄金车辇回城了。　　 差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人竟然在他们南越的城头，公然聚众谋反！　　 “反了，反了，你们在这盯着，我去禀报刺史大人！”　　 差头说完，便急匆匆跑进了城。　　 危险！危险！　　 这城外太危险了，说不准那天上的家伙就会鼓动灾民直接进城。　　 到时候，凭他手里这几个人可挡不住。　　 那些差役眼睁睁看着李令歌回城，却无可奈何。　　 人家能在天上飞，他们一个月才挣几个子，玩什么命啊。　　 ……　　 刺史府。　　 长史开口问道。　　 “大人，朝廷发放的赈灾的粮食已经到了，我们留下多少？”　　 徐州刺史方谦疑惑道。　　 “什么留下多少？”　　 长史解释道。　　 “大人，你刚到任不久，可能还不太了解。　　 这一般赈灾粮食下来之后，都是刺史府留出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才会发给各县。”　　 “胡闹！”徐州刺史怒斥一声，“你这是让本官贪赃枉法！”　　 他叹息一声，而后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点点滴滴皆是来自民脂民膏。我怎么忍心，再从饥民的口出去抠出一粒粮食呢。”　　 闻言，一旁的长史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　　 “大人，就算您不留，这赈灾粮食也不能全发下去。”　　 “为何啊？”　　 “户部是小阁老掌管着，您若是想要接着向朝廷要粮食，您难道不需要向小阁老打点？”　　 见他不语，长史继续说道。　　 “我们徐州受灾情况仅次于丰州、云州和兖州，灾民都指望着大人呢。”　　 南越的官场早已经烂透了，不随波逐流，只会有更多的百姓饿死。　　 屋内寂静无声。　　 沉默良久，方谦苦笑一声，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去贪污。　　 贪污是为了给百姓谋取更多的赈灾粮，这是什么道理？　　 “那你说，要留多少粮食？”　　 长史伸出一只手。　　 “至少五万石。”　　 方谦闭上眼睛，指着刺史府外的方向。　　 “城外还有数万灾民，他们也是我南越的子民啊。”　　 “曾经是。”长史提醒道。　　 方谦有些失神地无奈摇头道。　　 “这个官场我是待不下去了，应该辞官归田才对。”　　 长史知道他是一个实心为百姓的好官，只可惜生不逢时。　　 “大人，您如果辞官归田，徐州饿死的百姓只会更多。”　　 话音刚落，一位差头慌慌张张地跑进刺史府。　　 “大人，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方谦正满面愁容，低沉的心情没有地方发泄，不由得训斥了一句。　　 扑通！　　 差头直接跪在了地上，而后指着城外的方向开口道。　　 “大人，楚国卫王李令歌来了！”　　 方谦豁然起身。　　 “楚国已经打到鹿城了？”　　 长史眼眸微眯，也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速度也太快了。　　 “不是！”差头摇了摇头而后继续说道，“李令歌就在鹿城，他要煽动灾民造反！”　　 他言简意赅地将刚刚城外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方谦顿觉头大，而一旁的长史眼眸之中却是泛起了一丝光芒。　　 回过神来之后，方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你还回来干吗，直接把他抓住啊！”　　 差头一脸的委屈。　　 “他在天上，小的们也够不着啊。”　　 方谦：……　　 “知道他在哪里落脚吗？”　　 差头摇了摇头，他来得太过匆忙，根本没有查清楚李令歌的底细。　　 而一旁的长史开口道。　　 “约莫是在唐家。”　　 方谦面露疑惑之色。　　 “唐家？”　　 “对对对，很有可能。”差头附和道，“唐家是鹿城最有钱的世家，李令歌若是想要赈灾，必须有钱粮才行，也就只有唐家能赈济那么多的灾民。”　　 闻言，方谦立即提起笔。　　 “本官这就给朝廷写奏折，六百里加急，让朝廷速速派兵来剿灭楚贼！”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　　 屋外，传来一道声音，三人齐齐转头看向屋外。　　 此时，一袭白袍迈步而入。　　 哒哒哒。　　 差头吓得牙齿都在打颤，抬手指着李令歌，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方谦面色一沉。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刺史府！”　　 一旁的长史躬身行了一礼。　　 “徐州长史温开，见过王爷。”　　 李令歌上下打量了温开一眼。　　 “你倒是机灵。”　　 这位刺史大人还没明白他是谁，身旁的长史比刺史可聪明多了。　　 方谦一听眼前之人就是李令歌，立即怒斥道。　　 “卫王，两国交战应当是堂堂正正的正面交锋，你竟然乘人之危，煽动百姓造反。”　　 哼！　　 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这些百姓怕是只摸过家里的菜刀，如何能上战场！”　　 他一甩衣袖，将温开的手甩开。　　 “你拉我，我也要说，这般屠戮生灵，卫王就不怕遭天谴吗！”　　 李令歌忍不住笑了。　　 “你见过天是什么样子吗？”　　 他抬手指了指天。　　 “我见过。”　　 方谦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天，谁没有见过。　　 可是又感觉李令歌所说的天，好像不仅仅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李令歌指着城外的方向，继续说道。　　 “城外有数万灾民，明日或许会更多，刺史大人若是能够救济他们，我绝不跟你抢。”　　 “本官！”方谦攥紧拳头，心中却有一种无力感，“朝廷不会不管他们的。”　　 这话，连温开都听出了底气不足的意味。　　 李令歌更是嗤笑一声，指着差头说道。　　 “刚刚你的手下可是说丰州、云州、兖州的百姓已经不再是南越的百姓，赈灾粮食也没有他们份。”　　 仓啷！　　 七星剑出鞘，剑刃落在了那名差头的脖子上。　　 “若是他说谎，那便应当就地正法。不然，那就是刺史大人说谎了。”　　 “大人！”　　 差头眼巴巴看向方谦，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不等方谦开口，温开直接朗声道。　　 “方大人愿顺应天意，执徐州归顺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