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 “皇后娘娘不好了!” 小邓子慌慌张张地跑进甘泉宫,扑通一声跪在了沈凤仪面前。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沈凤仪略微蹙眉。 “什么事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邓子脑袋死死磕在地上。 “奉命调查漏题案的费涣之奏请了陛下,宫里的大小太监要挨个指认,一个都不能漏。” “什么!” 这会,沈凤仪也顾不得体统了。 考题就是她命人偷的,一旦查到小邓子头上,那自己就完了。 想到这,她的眼眸之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狠戾。 可是杀心刚起,便又消了下去。 在这个紧要关头,若是她身边的总管太监死了,那不等于是不打自招吗? “你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先回你的老家去,等风头过来再回来。” “啊?”小邓子并没有立即动身,“可是各宫门现在已经严加把守,出不去啊。” 沈凤仪气得跺脚。 “你不是说过,东华门那边有个小门嘛!” 这皇宫看似宫禁森严,其实四面漏风。 宫里的人不能轻易出宫,自然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件事上。 要不是太子和熹贵妃之间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身为后宫之主,她竟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道暗门。 幸好,她没有将这个暗门给废除。 现在看来,于她也是方便。 小邓子一拍自己额头。 “奴才都吓晕了,奴才这就出宫。” …… 一个时辰后。 刑部大牢。 站在费涣之身旁的师爷奉承道。 “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这消息一放出去,这小子立马就从那扇暗门溜出来了,被咱们的人抓了个正着。” 坐在主审位的费涣之轻抚胡须,斜瞥了站在一旁的李令歌一眼。 刚开始他还有些不屑,自己都已经签了协议了,这个家伙还要陪同审案,好似生怕自己会不认账一样。 不过,眼下真的把人抓到了,他都不得不佩服李令歌。 如果不是李令歌指明了这皇宫之中有处暗门,就真的让这太监给跑了。 现在好了,都不用审他都知道肯定是这阉人干的。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这太监怎么会一听到要挨个指认的消息,就往宫外跑。 难怪通缉画像挂了十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合着这考题是一个太监泄露的。 “考题内容是不是你贩卖的,说!” 小邓子有些畏惧地看了费涣之一眼。 “我不知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出宫去看望家中病重的老母,不——” 啪! 费涣之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怒声道。 “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大刑伺候!” “是!” 狱卒立即上前,架起小邓子就往刑具上拖。 看着身后那一道道恐怖的刑具,小邓子腿立即就软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费涣冷哼一声,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卫王府这一遭,他也不算白跪,当天便把案子给结了。 李令歌,这次就先放你一马,新仇旧怨咱们以后再慢慢算! “给他纸笔,把供状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小邓子便已经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详细地写了下来。 签字画押,供词很快呈到了费涣之面前。 一旁,李令歌默默地看向费涣之,就等着看好戏了。 今天他来可不是怕费涣之事后赖账,而是来看戏的。 费涣之端起茶盏惬意地喝了一口茶,余光扫了一眼小邓子的供词。 噗—— 看清楚供词上的内容,费涣之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 他涨红着脸,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皇——” 他难以置信地拿着手中的供词,再三确认后险些晕厥过去。 “大人,大人,您怎么啦?” 师爷见状,赶忙拿着扇子在一旁扇着风。 眼前就要破案了,他们家大人的身子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了。 一旁的李令歌直接笑出了声,低声喃喃道。 “这皇上出题,皇后偷题,现在偷题的奴才把供状送到了眼前,啧啧啧……”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可是费涣之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啪!啪!啪! 费涣之连抽了自己三个嘴巴,哭丧着脸说道。 “我瞎了眼,我瞎了眼了……”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他别说破案了,连知道这事都是个麻烦。 现在手里的供状,那就是烫手的山芋。 他放着好好的刺史不做,偏偏跑到京城里来趟这趟浑水。 一想到,费涣之又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把一旁的师爷都吓傻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李令歌继续说道。 “身为臣子,不如实上奏那便是欺君,如实上奏那便是以下犯上。 一介臣子勘磨国母离间帝后,如此皇家丑事若是捅出去,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如何面对沈相。” 扑通。 李令歌的话还没说完,费涣之就已经吓得从椅子上滑落。 他愣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脑海之中已经出现了一万种死法。 寻常百姓家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皇家。 如果这样的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去,就算沈相能饶了他,陛下能饶得了他? 可如果瞒情不报,眼下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到时候如何向陛下交代。 更何况,李令歌就在一旁站着,供状之中的内容也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他敢隐瞒不报,李贼定然会把此事捅到皇上那里。 到时候,定自己一个欺君之罪…… 想到这,费涣之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仰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令歌。 “你、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这是你给我下的套!” 难怪李令歌会轻易地把线索给他,原来是请君入瓮!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李令歌俯下身子,徐徐开口道。 “是我向二皇子建议把你调进京师审理此案的。” “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费涣之愤怒地拍打着地面,丝毫没有了主审官的威仪。 李令歌摇了摇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是费大人先弹劾我的,我也不过顺势而为。” 本来,这件事他不需要把费涣之搅和进来。 但是总有人往枪口上撞,他拦都拦不住。 “我怎么都没想到,兖州的那个老道竟然是你的父亲。 现在想想,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难道他能在兖州只手遮天,原来背后是有你这个做刺史的儿子撑腰。” 自从知道了费涣之弹劾他的事情,他便命人去兖州探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费涣之是沈一柯的门生,也算是太子一党。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起初并不是太子授意。 因为弹劾的折子是从他离开兖州之时,便已经从兖州发出了。 那个时候,太子的人还没有和他碰面,双方也没有谈崩。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 他在兖州跟费涣之没有任何的冲突,往日也没有什么仇怨,为什么费涣之要弹劾他? 即便是想要拿这件事讨太子的欢心,也应该先写信问过太子的意思,而不是直接明发奏折,好似要跟他不死不休的架势。 果然,细查之下,收获颇丰。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就不装了。 让费涣之入京,就是为了让其死在京师。 费涣之心中一惊,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他转头瞪着眼睛看着李令歌,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贼知道了,李贼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破案线索,什么协议,都不过是为了引他入局! 李令歌的声音仿佛恶魔一般,缭绕在费涣之的耳旁。 “如果我是你,就找根绳子了结了自己,也省得到时候龙庭震怒之下,刑场受辱,祸及满门。” “皇上,皇后,皇上,皇后……” 李令歌的一番话,好似抽去了费涣之的魂魄。 他眼神涣散,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刑部大牢。 “大人,您去哪啊大人!”师爷见状,赶忙追了出去。 牢中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审案子,把自己审疯癫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李令歌拿着供词走到小邓子身旁,附耳低声道。 “你的命谁都保不住了,但是你若是咬死是自己做的,皇后还能照看你的家人。 若是把皇后也供出来,你家里那六十的老母谁来照料?” 此言一出,小邓子眼中立即闪过一抹决意。 …… 刑部后堂。 费涣之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嘴里始终念叨着。 “皇上,皇后……” 与此同时,一条白绫悬在了房梁之上。 他缓缓踏上凳子,将白绫套在了脖子上。 “父亲,孩儿无能,不能给您报仇了……” 咚! 随着脚下凳子翻倒,他的身子彻底悬在了空中。 “大人,大人,您快开门啊大人!” 等到师爷带着人撞开房门,屋中的费涣之早已经气绝。 …… 沈府。 “相爷,抓着了,抓着了!” 管家快步跑进府里,第一时间报告喜讯。 沈一柯正在浇花,听到动静回首问道。 “抓着什么了?” 由于跑得太快,管家说话都有些喘。 “费涣之抓住了一个从皇宫之中溜出去的太监,好像就是泄露考题之人,现在他正在刑部大牢严加审讯呢!” “好!好!好啊!” 沈一柯一连说了三个好,将手中的水壶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兴奋地搓了搓手掌。 “这个费涣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击必中,不枉老夫提拔他!” 高兴之余,他立即吩咐道。 “立刻将此事告知太子,然后派人盯紧刑部,一旦事情有了结果,立即来报我!” “是,小的这就去办。” …… 走出刑部大牢,李令歌心情大好。 不一会,邸影便回来了,抬手道:他死了。 得知了费涣之的死讯,李令歌也就算彻底安心了。 如果那一番话不能让费涣之自行了断,那就只能让邸影送其一程了。 如此仇人,怎么可能放任其离京。 “进宫吧,该去见见皇后娘娘了。” 曾经他在甘泉宫种下了一颗种子,如今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甘泉宫。 沈凤仪在屋内来回踱步,总觉得心神不安。 将小邓子放出去,她开始有些后悔了。 哪怕担着被皇上的怀疑,也应该斩草除根,不留任何把柄。 现在把小邓子放出去,万一被刑部的人抓了,把她再给供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整个沈家都会因她葬送,太子也会失去和二皇子争下去的资本。 富贵险中求,真的兵行险着之后,她开始后怕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走神的她,没有注意到宫女已经呼唤了好几声了。 “啊?”回过神来的沈凤仪身子一抖,她拍着胸脯训斥道,“吓本宫一跳,什么事啊?!” 宫女赶忙跪地,恭声道。 “卫王李令歌求见。” “他来干什么?” 在这个时候听到李令歌的名字,沈凤仪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她对李令歌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听到对方的名字,就会莫名感到一丝恐惧。 宫女小声说道。 “他说从青山县带了些特产给皇后娘娘。” “特产!” 听到‘特产’两个字,沈凤仪心中一抖,手掌不自觉攥紧。 上一次,李贼就是打着送特产的名义,让她像宠物一样拴上锁链,跪在地上爬。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之中,仿佛就在昨日。 “让他进来吧。” 虽然心中万分不相见,可是她知道李贼必然是有备而来。 若是真的把对方惹急了,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上一次,她那丑态毕露的照片还在李贼手里。 沈凤仪双手绞在一起,心中祈祷:希望不是因为漏题案…… 不一会,李令歌在宫女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之中。 他都不用开口说话,仅仅一个眼神,沈凤仪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皇后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 “你们都下去吧。” 大殿之中,只剩下两人,沈凤仪横眉冷目地开口道。 “你休想再威胁本宫!” 李令歌走到宫灯下,取下了上次留下的留影珠。 “皇后娘娘误会了,我只不过是想要取回上次遗落的东西。” 闻言,沈凤仪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什么东西?” 只见李令歌手握留影珠,随着真气涌入,一道光幕投射在了半空之中。 而光幕之中,很快出现了沈凤仪和小邓子的身影。 【东西拿到了吗?】 【皇后娘娘请看,这就是陛下出的考题。】 【不错,你这就出宫一趟,以秦王的名义在京师贩卖考题……】 扑通。 沈凤仪只觉得双膝无力,当场瘫软在地。 “你、你想干嘛?” 李令歌上前几步,手指挑起皇后下巴。 “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带我宠物去逛一逛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