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或许是因为暴雨带来了寒气,让贾文和忍不住咳嗽得更加厉害了几分,半晌才稍稍平息。 “纱罗和越锦的价格水涨船高,再过一两年,百姓从中获取足够的利益,民富则国富,国富则兵强。” “对啊!” 严东楼一拍棋盘,总算是解释清楚了。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让他来找这个病秧子,促成和谈之事。 明面上,病秧子只是南越的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 实则,病秧子手中掌握着南越的所有暗探,其中包括那个楚国京师第一名妓苏婉婉。 听说这次大袖衫能够爆火,苏婉婉功不可没。 所以,他便想着让病秧子派苏婉婉在大楚全国推广大袖衫,这样一来,楚国的银钱就会像流水一样流入南越。 贾文和摇了摇头,反问道。 “百姓发现种地不是最好的选择了,他们会纷纷涌入到种桑养蚕,纺织纱罗这个行业上来。一年,甚至两年后,你可知南越会是一幅什么场景?” 严东楼不以为意。 “我刚不说了嘛,到那时,我南越定会国富而民强。” “错!”贾文和深吸一口气,将咳意强压了下去,“到那时,百姓再不会自己种一粒粮食。放眼望去,我南越只有桑树。” 严东楼已经快要失去耐心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们与楚国互市,可以从他们那里买粮啊。” 就算是买粮,百姓的收入依旧比种地要多得多。 所以这件事,在他看来对于南越百利而无一害。 “我是怕,届时李令歌若是断了我南越的粮食。”贾文和叹息一声,“楚国不穿纱罗不会死,可是我南越百姓买不到粮食,是会死人的。” 到时候,粮食的价格暴涨,就如同现在价格暴涨的布料。 南越会粮食紧缺,从而受制于人。 如此一来,他们还能有和楚国抗衡的实力资本吗? 粮食受制于他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严东楼大袖一挥,“就算是楚国断粮,我们西边还有西周国,我们还可以从他们那里购粮,楚国断粮的意义何在?” “阁老,完全有可能。”贾文和拱手继续道,“若我是大楚皇帝,两三年后定然会联合西周对南越断粮。” 严东楼拍了拍贾文和的后背。 “你刚说的那些都是你的猜测,都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你觉得,皇上会因为你的猜测就放弃眼前的巨大好处?” “若日后真的如我所料,天下苍生将——” 贾文和还想劝阻,而严东楼直接掀翻了棋盘。 “南越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我的肩上担着,天下苍生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来说。” 叮叮咚咚。 棋子滚落一地,严东楼衣袖一甩直接站起身来。 “陛下有旨,这次和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已经不再是商量的口气,而是命令。 “对了,让那个苏婉婉在楚国尽全力宣传大袖衫。” 严东楼走到门口时,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他脚步一顿,又多说了一句。 “国库拉了那么大的亏空,担子都在我身上,补了亏空我就还能再干几年,补不了亏空,皇上一脚就会把我踹开。” 贾文和说的,他又何尝不知。 可明知有可能是局,他也不得不入局。 望着严东楼远去的背影,贾文和陷入沉思。 良久,他心中好似有了某种决意。 “我不能为了你一人活,而让天下人死。” …… 皇宫。 贾文和跪在地上,恭声道。 “臣认为,不应该与楚国和谈互市。” 闻人厚琮服下一枚丹药之后,低头看了他一眼。 “为何?” 贾文和双手将奏折举过头顶。 “陛下,楚国此举,明显是想断我南越粮草,到时我南越一定会受制于人,不可不防啊。” 闻人厚琮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徐徐开口。 “假如你是姜云舒,你打算如何断朕的粮草?” 跪在地上的贾文和立即道。 “我会在南越百姓改田种桑之后,禁止对南越售卖粮食。” “嗯。”闻人厚琮点了点头“那西周呢?” 贾文和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陛下,楚国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我南越白捞这么一个大便宜。”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总觉得楚国既然敢这么干,一定有所依仗,可是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也正是因为找不到最根本的原因,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猜想。 闻人厚琮大致翻看了一眼贾文和递上的奏折。 “你的格局还是小了,他们既然能和我们和谈,我也能西周联盟,楚国无论如何都翻不起浪来。” 闻言,贾文和高声道。 “陛下之谋,臣远远不及。” 闻人厚琮也有些飘飘然了,搀扶起贾文和,徐徐说道。 “你以为朕会看不出姜云舒的意图吗?他在第一层,朕却在第二层,他就是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白白给朕送钱。” 贾文和暗自摇头,喃喃道:“愚不可及。” “文和,你在说什么呢?” “臣说,陛下高见!” …… 入夜,贾文和仰头望着那一片星空,叹息一声。 “南越,完了……” 此时远在大楚的李令歌,也在仰望着同一片夜空。 ‘我只是想让南越易主。’ 贾文和:凭什么? 李令歌:凭我能彻底断了西周的粮食。 贾文和: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李令歌:天时。 ……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宁静,只有微风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 李令歌站在窗边望着外边的星空,走了二十年弯路,他真的很想把系统暴打一顿。 “大师兄这是在生谁的气?” 李令歌略微转头,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翩翩公子。 雌雄难辨的俊秀脸庞,即便是站在他身旁也毫不逊色。 隔着一扇窗户,两人站在一起肩头齐平。 见到来人,李令歌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六师弟——姜离。 他这多看的那一眼,主要是落在对方的胸脯上。 若对方是个男子,英俊程度跟他能五五开,可惜……是个女子。 这位太平公主不知道是缠得太紧,还是真的胸无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