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一步讲,您都知道牛的事,也就知道苏碧染不是个在吃喝方面张扬的人。即便想她是真想吃鱼了,自己院子那么大,挖个水塘能费多少功夫呢?又不用她动手,一声令下的事么。”墨晓嫣信马由缰的说着,顿觉思路大开,“有必要打着天子的旗号,弄那么大个池子嘛!那池子里鱼,可是够杜府每人一条吃好几顿了。完了还勾结着各路小官吏,给村民气受。” “那……”黄老爷刚要说话,又被墨晓嫣打断。 “再者说了,她要真是幕后主使,会把那么明显的线索留下?让人把鱼送到杜府,自己派人打扮低调点去取不好吗?”墨晓嫣打个响指,顺便将打完响指形成对勾的手放到下巴下边,做了一个超现代的动作。“所以依我看呀,这事儿根本就不是苏碧染的手笔。” “说完了?” “嗯!” “墨娘怎知池中是什么鱼?” “随便说的呀,刺少的鱼我一共不知道几种,随口瞎猜的。莫非真是鲶鱼?”墨晓嫣心想不会这么背,这鲶鱼在唐朝来头大吧。 黄老爷点点头,墨晓嫣继续语出惊人:“鲶鱼那么肥,也不好吃啊。” “夫人吃过?” 墨晓嫣迎着黄老爷满是疑惑的眼神看过去,与他对视几息,终于被她想到一个新说辞:“小时候的事儿了,贺小姐吃肉,我喝汤呗。她吃鲶鱼肉,我吃鲶鱼膘呗。” “你分析的颇有道理,”黄老爷又在转扳指,“我还想听下去。” 鲶鱼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墨晓嫣默默的松了口气。 “没了呀!这还不能洗脱苏碧染的嫌疑?”墨晓嫣心想,这出了宫皇帝的脑子就是浆糊做的了吗? “我想听你分析分析,何人会做这样的事,目的是什么。” 墨晓嫣微微抬头,捏着自己的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 静默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黄老爷一直耐心的等着,只不过心里的期许在一点点降低。 “太子,就是你哥,现在何处啊?”墨晓嫣放下手,问出了没来由的一个问题。 黄老爷目光一凛,语气冰冷的问道:“这就是你思虑半晌想出来的结果?” 墨晓嫣点点头,认真的说:“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每一次朝代更迭不都是把上一任皇帝拉下马么。” “那厮若真想造反,就该私结党,囤兵马,养什么鱼!”黄老爷觉得墨晓嫣总归还是个女子,不懂权谋。 “坏你口碑呀!”墨晓嫣将皇上的表情看的分明,突然觉得不服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亦如此,如果整个京城都觉得你是坏皇帝,那有一个人站出来反他,大家岂不是很高兴?” “凭这些鱼?” “这是我们发现的早呀,谁知道任其发展下去怎么样呢?谁知道除了贡鱼之外,有没有贡梨贡肉的呢?” “朕的各路官员,可不是吃素的。若真是贡品泛滥成灾,朕会丝毫不知?” “那我想不出来了,我又不懂这些。难不成真是有人想赚钱想疯了,然后要么有钱要么有权拿下前庄村的小村长,就为了抬高鱼价挣点钱?于情不通,于理不合呀!”墨晓嫣摊开双手,撇了撇嘴看着黄老爷。 马车继续向前,车里再次陷入沉默。墨晓嫣也变回车内常有的固定动作,趴窗口看景。 黄老爷看着这个背影,很好奇她口中的“情”和“理”是从哪里来的,却又知道她一定不会给出任何有用的答案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样的话你是从哪知道的呢?”黄老爷首先打破静默。 墨晓嫣头也不回继续看着窗外,随口答道:“忘了,哪本书上看的吧,这样的金句多了去了。还有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 黄老爷猛拽了墨晓嫣一把,打断了墨晓嫣的话。 “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墨晓嫣从未见过这样的黄老爷,他满眼震惊,仿佛墨晓嫣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连马车都被这样的变故惊的晃了一下,墨晓嫣赶忙伸出没被抓住的手稳了稳身子。 “疼!”墨晓嫣右手撑着凳子,感觉到左边手臂上传来的力道特别大,痛感越来越明显。 “从哪知道的!” “怎么了嘛?”墨晓嫣努力的提醒自己他是皇上,不能上去挠他,然后拼命抽出手臂。“书上看的嘛!” “什么书会写着先皇遗言?” 墨晓嫣揉着胳膊,脑子里想了想“先皇”和“遗言”的意思。 “皇上是说,有些话我都能看到,先皇却不一定能看到?”墨晓嫣理清楚了,大概率是先皇最后的时间里说过这几句话,而那个时候紧守着先皇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他害怕别人知道他的秘密。 “墨娘的意思是,先皇和墨娘看到同样的书,然后恰好在弥留之际作为嘱托说给了朕?”黄老爷一时竟然无法找到任何破绽。 “对啊!”墨晓嫣翻了翻白眼,“那,难不成当时我也在场?我到确实在京城,被那三皇子关在秦王府呢!”墨晓嫣故意将“三皇子”和“秦王府”说的特别特别重,咬牙切齿的。 墨晓嫣心想要是再不相信,那就只能说先皇托梦了。反正这个封建时代,所有无法解释的,都扔给怪力乱神就好了。 “江山已定好几年,私以为黄老爷早就抛却前尘了呢,没想到中毒颇深。都激发出家暴的潜质了呢!”墨晓嫣的胳膊还疼,说话的口气就不是特别好。 “是老爷我下手重了,我的错,那就由我亲自补偿吧。不过,何为家暴?”说着,黄老爷拉过墨晓嫣的手,轻轻的揉了起来。 “哎呀大哥!歪了,这里!”墨晓嫣吱哇叫着,给黄老爷指痛处。“家暴就是刚刚你打我呀!” “好!是我不对,一时乱了心神,伤到墨娘了。”黄老爷顺从的配合着,哪还有一点君王的威严。 墨晓嫣似乎发现,只要不在宫里,她就可以随意畅言,不用担心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