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裴南枝若有所思看着苏长安,这个文化交流弄成这样,想下来对大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要说真的有害处,就是要费些人力财力这些了。 不过比较起国家得利所在,人力财力这些,微不足道。 倒是想到这个文化展览的事情,裴南枝想到了什么,眼睛发亮,甚至眼睛都要变成银元宝的样子了。 牧序要察觉到自己这小师妹模样,也知道肯定是又要打什么主意,但牧序不去理睬,而是脑中简单过了一遍这事儿,要补充的东西太多,要准备的事情也太多,于是当即朝着苏长安作揖:“老臣回去后,就与国子监内的同僚商议此事,拟定个计划出来后,会呈献娘娘您过目。” 牧序脑中想着这个各国文化交流的事情,想到陛下听完后直接就让来找皇后娘娘,这显然就是知道娘娘定然能想到这法子,当即感慨一下的同时,更看着苏长安... 文化交流都想得到,可偏偏这互相展览交流,而且不仅仅是文学方面的交流,这哪儿能想到啊。 但想到这个,牧序这个老秀才既忧心又揪心。 忧心是因为皇后娘娘这病,张文静到现在还说看不了,只能养着。 揪心是如此一位大夏皇后,却是染了病。 但看着苏长安那绝美面容,牧序哑然失笑,感慨自己何时也变的如此矫情了,这皇后娘娘不就在跟前吗? 苏长安看着牧序表情变化,有些疑惑。 但牧序接着说道:“如此,娘娘,这事儿就先这样定下,之后想请待老臣回去拟定好计划之后,您看看后再详谈。第二件事儿...” 说到这儿,牧序满脸为难:“实际上,是老臣想着求一下皇后娘娘,能不能让他俩婚期往后拖拖,您给他们二人下了旨要成婚,但姚元载那个老匹夫一大把年纪跑去负笈游学,当下姚元载不在,老臣擅自想着,终究是要等他回来,亲眼看到这俩孩子成婚的,毕竟他从启蒙开始就做了疏影的老师。” “本来这事儿是疏影那丫头自己想着来找您说说的,但她忙着跟荀旷一起接待别国的人,还要忙着寒食踏青的事情,所以老臣替她操心一下,毕竟老臣也算是跟姚元载有些交情。” 闻言,苏长安笑道:“那天下了旨,其实是看到他俩走到了那一步,但两个人就是还隔着一层膜,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盖了凤印章子,也没说现在就要成婚,所以什么时候成婚,你们来定就好,就是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份儿礼。” 牧序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当即朝着苏长安作揖,“谢娘娘。” 在牧序这一礼后,裴南枝在一边说道:“轮到我了?” 苏长安看向裴南枝。 牧序不再吭声,只是看着自己师妹,一言难尽,但当下都已经来到皇后娘娘面前了,自己自然不可能教训了,所以索性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从未见过的点心拿起吃了一口。 只见老秀才脸上当即露出惊讶,还挺好吃! 裴南枝开门见山,看着苏长安道:“我想做这次文化交流的主官!” 牧序一口驴打滚差点儿喷出来,然后看向裴南枝,你心再大点儿! 苏长安摇头:“不行。” 裴南枝叹了口气,然后说道:“那能不能让京城里的赌馆让我进去...” 苏长安再次摇头:“不行。” 裴南枝腮帮子鼓起,一脸不开心,但马上接着说道:“那我能在国子监自己找人推牌九吗?” 苏长安眨着眼,立马回答:“不行。” 裴南枝腮帮子更鼓,一脸不开心,“你跟先皇后一样的冷酷无情!” 苏长安看着裴南枝揉了下眉心,咋说呢,在离开前其实就知道这位先皇后娘娘的闺蜜还有的事情,而且也接触过。 毕竟裴南枝在上元诗会之后,就进宫面圣过。 而当时吓了苏长安一跳的是,这位裴姨看到燕姨马上就冲过去抱了一下,并且燕姨完全没闪避,只是看着裴南枝。 夏凤翔告诉苏长安,以前裴南枝就跟燕云霄关系很好,而且跟母后关系也特别好,最重要的,裴姨小时候总带着她到处玩,一直到裴姨赌博太厉害被送出京城。 而且裴南枝从以前就是小孩子心性,明明是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的天赋,而且更有超越牧序的可能,可偏偏有赌博习惯,而且玩世不恭。 用夏凤翔的话就是‘父皇说裴姨就是典型浪费天赋的人,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裴南枝看着苏长安,想了一下后,轻咬嘴唇:“那,能不能送我一个娘娘你的文墨啊。” 苏长安再次开口:“陛下跟我说给谁都不能给你,你会转手就卖钱。” 裴南枝被无情拆穿,更加气呼呼,扭头看向牧序,一脸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牧序一口气吃了四五个驴打滚,瞧见裴南枝看向自己,当即转头,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去,而且你那事儿跑来找陛下娘娘,还没被轰走,完全是你运气好遇到了这两位。 不过... 牧序却是轻咬了一口手中驴打滚的同时,娘娘的文墨啊,好久没看到新的了... 裴南枝看着苏长安,走到地板跟前,可怜巴巴:“这些都不行的话,能不能给我升个官,薪水太少了,我看上一个有些历史的砚台都买不起。” 牧序无奈摇摇头,能直接张口跟陛下与皇后娘娘要官的,也就小师妹一个人有这胆儿了。 苏长安反问:“陛下同意了?” 裴南枝摇头。 苏长安说道:“那我也不能同意。” 裴南枝整个脸完全鼓了起来,然后委屈巴巴看着苏长安:“你成了诗词榜第一后,我的诗词都没什么人买了,我就靠着这个吃饭,现在俸禄就一点点,赌坊也不能去,我连饭都吃不了了,要是先皇后娘娘知道我这么可怜,肯定不会不管我...” 说话间,裴南枝用手揉了下眼睛,像是在哭泣一样。 可眼睛却是偷瞄了下苏长安反应,见苏长安一脸无奈,哽咽都来了。 苏长安再次揉眉心,关于裴南枝是个戏精的事情,之前苏长安就领教过,还是当着夏凤翔跟自己面前。 倒是一边牧序摇着头,一脸羞愧,天底下也就一个人敢在皇后娘娘与陛下面前这样,但也就只有如今这两位圣人才允许有这么一位这样。 但牧序看着自己这小师妹,摇着头的同时思考着师父若是知道师妹如今变本加厉,该又要气的吹胡子瞪眼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牧序偷偷将驴打滚一个个的塞进自己袖子里,反正娘娘这儿多的是,不缺这几个。 一边‘拿’,一边看自己师妹样子,真是愧为读书人啊! 看着裴南枝,苏长安无奈一笑:“虽然这些事情都不能答应你,但是你说的那个砚台,倒是可以给你买,不过,姨,今天来不是这些事情吧,毕竟这些事情,你之前都是写信的。” 裴南枝听到要给自己买砚台,就跟小孩一样,一下子开心了。 倒是苏长安看着裴南枝,笑了笑后站起身朝着裴南枝作揖:“姨,我身子无碍的,不用每天变着法写信请安,或者去纠缠张文静,我多休息就好,而且我现在禁足修养,之前答应你的麻将也可以给你做出来了。” 关心苏长安的人很多。 如苏家的人,如孙姑姑,燕云霄等等... 但是这里面很微不足道,又感觉最是让人意料之内的就是裴南枝。 这位天下人都知道是先皇后娘娘闺中好友的天下第一位的女夫子。 裴南枝今天并非是第一次来,隔三差五的,裴南枝就会找借口跟人一起来,最开始一次是鸿胪寺卿黎春芳,黎春芳是来赔罪,因为那夜鸿胪寺官员的事情,裴南枝跟黎春芳一起来的。 后来是荀旷,再是当下的牧序。 而自己不能亲自过来,裴南枝就会写奏疏,或是跑去缠着张文静问前问后。 自始至终,裴南枝没问过苏长安与夏凤翔两人身子如何了的事情。 但却一直在用自己方式关心,究其缘由按照夏凤翔告诉苏长安的‘裴姨你别看玩世不恭,比荀旷他们都随性,什么话都说,但对在意的人的事情能上,裴姨很害羞的。’ 苏长安不了解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但苏长安知道,越是故作轻松漫不经心之人,越是有难以释怀的心事。 而裴南枝对于先皇后娘娘的死,一直没有放下。 或者说,如裴南枝与荀旷来的那次,夏凤翔看着裴南枝委屈巴巴离开背影,对苏长安说‘裴姨在母后走的那天夜里,一个人到了皇城城墙上,在雨夜舞了一夜,她在送母后离开。之后她回去是因为那个院子是母后送给她的,里面的许多东西都是母后知道她喜欢,所以特意寻来送给她的,所以她宁愿拼了命写诗卖也不会卖那些东西。父皇走后,裴姨跑了回来,想在我身边一直待着,我让人送她离开更不准她进京的,因为太危险了那时候。裴姨她,很害怕我也死了,现在估计也害怕你也出问题,所以这些日子才疯疯癫癫跟小孩儿一样,虽然她从以前就跟小孩一样。我都长大了,她还是这样。’ 说完这些后,夏凤翔靠着苏长安肩膀补充了句‘裴姨一直没成婚,其实也是因为母后走了,没人陪着她出嫁,她跟母后是最好的朋友,约好的互相陪着出嫁,否则不如不嫁。而且裴姨一直瞧不上我父皇,就觉得我父皇配不上我母后。’ 听到苏长安的话... 裴南枝看着春风习习之下,白发轻轻飘起的苏长安,知道了自己做的这些原来完全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裴南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苏长安问道:“气氛到这儿了,是不是可以让我升官涨俸禄了。” 砰! 就在裴南枝说罢的那一刻,一边倒吊着睡觉的申屠哭月突然从吊床上摔了下来。 众人扭头看去。 就看到申屠哭月一下子站起身,头上还有树叶,不过申屠哭月一把抹去嘴角口水,迷迷糊糊看着苏长安:“开饭啦?” 众人无奈。 不过众人也选择性无视。 倒是裴南枝看了申屠哭月一眼后,看向苏长安:“申屠副统领她都替我高兴的掉下来了。” 苏长安看向裴南枝,这能拉扯到一块儿的?于是当即说道:“不行...” 裴南枝又不开心了。 但心下,看着苏长安却是笑了一下。 而看着那白发,欲言又止,过些日子吧,等过些日子再说。 牧序与裴南枝离开的时候,牧序带走了两包驴打滚,裴南枝可怜巴巴的来,委屈巴巴的走。 不过走在回去路上,牧序看了眼自己师妹,什么也没说。 倒是裴南枝摸着袖子里的梳子。 那年,就在先皇后娘娘的宫里,她用这把梳子替当时病入膏肓的皇后娘娘梳头。 先皇后娘娘头发病了后变得很稀,所以裴南枝梳的时候很小心。 而这样梳头,从她们小时候就互相梳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先皇后娘娘笑着说:“南枝,我走后,你就让凤翔给你梳头。” 裴南枝一脸嫌弃:“那丫头疯疯癫癫,上次差点儿把我头发弄皱一大簇儿,还是你来的好。” 先皇后娘娘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变成鬼还怎么给你梳头啊。” 裴南枝没说话。 倒是先皇后娘娘说道:“不过说起那个丫头疯疯癫癫,也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郎君。” 裴南枝想了下后说:“万一找的是个女子呢。” 先皇后娘娘马上笑了起来:“那你在给凤翔梳头的时候,也替我帮着那孩子梳头呀。” 裴南枝一脸嫌弃:“自己努力活下去,然后自己来!别给我随便弄什么事儿,我可是还有很多场大事儿要忙。” 先皇后娘娘笑了起来,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哀伤。 裴南枝将镜子翻了过去。 先皇后娘娘笑了下,“南枝,对不起啊,我好像没办法陪你出嫁了,都怪你什么人都看不上,就想着赌博,完全不找心爱之人。” 裴南枝手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上自己好友脱落下的头发,轻声说道:“那不嫁了呗。” 先皇后娘娘无奈一笑,靠在椅子上,有些虚弱说道:“说什么呢,不过等一下,我跳舞给你看吧,就当是我在你婚宴上给你跳舞了。” 裴南枝伸手捏住先皇后娘娘的脸:“给我好好休息,等我找到个比陛下更好的男人,你陪着我出嫁。而且你要是比我先走,小心我骂你,我可是读书人,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先皇后娘娘笑了起来:“那等我走的那天,你狠狠的骂,然后跳一支舞,就是你在我婚礼上因为害羞没跳完摔倒的那支舞,我想看来着。” 裴南枝字正腔圆:“别做梦!” 然后... 数日后,先皇后娘娘病逝。 裴南枝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冰冷的遗体。 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憋了半天骂了句‘傻子!’ 那天夜里下了雨。 裴南枝来到了城墙之上,在皇后娘娘殡堂正前方最清晰可见的地方,跳了一夜的舞,一直反复一模一样的动作。 …… 走在绫绮阁出宫的路上,裴南枝收回思愫,看向一边牧序:“师兄。” 牧序手里拿着苏长安临走送给她的驴打滚,扭头看向裴南枝。 裴南枝开口:“我觉得在那个文化交流会上,我们应该宣扬一下咱们大夏的推牌九文化,我可以现场表演。” …… ps:今天就这一更,明天开始就正常更新了。这个月更了二十二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