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岛,后世应该叫长兴岛,据说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求长生时,他的一个侍卫带着一些人偶然踏足此地,见此岛风景优美、物产丰盛,于是在此定居,后来他们食用了岛上特产“海人参”之后,个个都长命百岁,故名长生岛。 而王成效后世陪着妻儿一起游玩的长兴岛则早已被各种度假村所占据,虽然还是很美,但人工斧凿的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反而失去了自然的风采。不过,岛上的海参倒是在后世也算一张名片,至少在业内口碑甚佳。 当王成效在长生岛西部登陆时,发觉那标志性的沙滩还在,但各式各样的建筑却是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渔村矗立在那里。看到大明的船,一些本来在打渔的渔民弃船上岸远远的跑了开去。 王成效奇怪的问李玉柱,“这些人明显是明人装束,为何看见朝廷的船还要逃走?” 李玉柱期期艾艾的说道:“他们大概是分不清朝廷的船还是海盗的船吧?” 王成效一看李玉柱的神色,大抵就知道大概朝廷的船和海盗的船分别也不大。不过这不是王成效所能处理的,只能安排一个工兵连尽快搭建简易的码头。简易码头采用的模块化的部件,现场拼装即可。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一个简易码头就搭建完毕,士兵们马上开始上岸建立营地。 李斌也在这次的行动人员里,这次来长生岛,100多个辽民来了40个,都是青壮,妇孺们则在军营旁边租了几栋房子安置,平时妇女们给士兵们缝缝补补,而小孩子都被组织起来进行文化学习。青壮们主要是过来垦荒,每个月给一两银子的饷银,管吃管住。一个青壮最少可以养活三、四口人,这样一户家庭就有了着落。 陆水根上岸后让李斌跟他一起去看看渔民村落,而本次带来的侦察连则马上散开探察全岛。走到村落,破败不堪,很多房子都感觉要倒了,显然年头不少而平时也很少维护。村落里走出来一个老者,李斌赶紧上去行了一礼,说道:“老丈有请了,我金州卫的,他们是朝廷官兵,为打击建奴越海而来,不知村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那老人抬起混沌的眼睛扫了一下李斌和陆水根,说道:“我们老百姓只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军爷们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啊?” 陆水根说道:“老人家,我们准备在长生岛建立一个基地,为以后反攻建奴做准备。”那老人说道:“你们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啊!复州的刘大人现在对我们还不错,也不怎么收税,可比大明的官府要好多了。” “呵呵,建奴的狗汉奸你们也信,我是金州卫的,我们那儿的人都被逼得无路可走,征粮征赋不说,建奴还经常来抢我们的。我们携家逃走,他们还想追杀我们,幸好这军爷救了我们,要不然我们都死在金州的海滩上了,建奴不是人啊!”李斌感慨的对老人说。 不过任他俩怎么说,老人还是不信,不肯把别人叫出来。两人无法,只得返回向王成效汇报。 王成效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在意。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或许这里是伪军的控制范围,而正好这里的伪军将领还不算残暴,甚至比原先的大明军将还要好上一些,不过日久见人心,所有原先对华夏公司有所怀疑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华夏公司的拥趸。 到了晚上,出去侦探的战士陆续回来,他们的信息被专门制作地图的人绘成了一份简易地图。整个长生岛除了中部有一大块平原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是大大小小的山,岛上物产丰盛,泉水不少且很甘咧,海滩大部分是沙滩。而东边与大陆隔海相望,海面宽在两三里之间,但大部分很浅,大概是沙河水带的泥沙淤积而成,特别是与大陆羊官堡处相对的海面宽只有几十丈,不过侦察员们试了试,那些滩涂并不适合人员快速行动。 虽然朝廷给了一个辽南参将的名头,但其实一点实质性的支持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得王成效自己去开创,现在的情报显示建奴负责金复的是一个叫刘爱塔的总兵,手下有两万余人,此人在十几年前就投靠了建奴,应该是建奴的死忠。以现在王成效的实力,没办法正面进攻,只能先占据一个基地后慢慢渗透,而长生岛就是这个基地,这个基地需要承担的职能很多,最主要的职能是作为反攻的大本营,所以这里的安全防护就是重中之重。不过王成效自信现有的人马可以守护好这里的平安,当然这需要总部大量银钱的支持。 鉴于建奴并没有什么海上力量,以华夏军现有的海军实力并不怕建奴从海上发起进攻,但由于长生岛与大陆的距离实在太近,如果建奴不顾一切的从对岸发起进攻,即使使用的是一些原始小船,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再说了到了冬天海水封冻后,建奴的骑兵甚至都能直接对岸攻至岛上,所以要想办法在东部建立一道稳固的防御工事,接下来几天,一帮军官们一直在开会商讨工事方案,最终王成效拍板决定在滩涂后的山脚修建一道防御线,由一道铁丝网、一道壕沟、一道矮墙组成,再在山腰修建一些射击点和炮台形成立体式的防御网。现在距离冬天还早,有足够的时间。 当然要修建工事需要的人手不少,岛上本就没什么人,且还对华夏军的到来很是排斥。倒是李斌他们很是用心,在他们纯朴的心中,王成效不但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且能让他们一天三顿吃饱,又有月饷养活家人,不用心干活完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工程并不复杂,用的工具又好,东面的防御工事在众人的努力下只用了20来天就初步成型,接下来还要修缮道路和永久性的居住场所,而工程兵则在西面修建了拥有十来个泊位的码头,由于建筑材料的缺乏,现在修建的码头只能是按照简易码头的标准,使用寿命只有短短的两三年,当然码头的安全防御设施更加不能少。 “还是缺人、缺材料啊!”在视察了码头的施工进度后王成效默默的感叹道,虽然在出发前已经给沈玉飞去信要求援助,但王成效知道沈玉飞在海州站稳脚跟也不到一年,还要支持台湾,能有多大能力支援这里还真是不好说。 这时哨兵上报远处有多艘大船驶来,王成效心中一动,不应该呀,沈玉飞的效率这么高?他也爬上哨位,拿起望远镜仔细的看了一下,远处五艘船驶来,都是福船,渐渐驶近后发现旗上挂的是一个沈字,“这沈玉飞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挂上自己的姓名而不挂华夏军的名头,他当自己是割据一方的诸侯吗?”他下到码头安排人做好准备。 船队行近后,王成效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此‘沈’非彼‘沈’,原来是登莱总兵沈有容到了。 沈有容已经过了花甲,须发皆白,不过精神抖擞、龙形虎步,军伍气息明显。两人也算熟识,也没什么客气,沈有容让王成效摒退左右后取出一信,王成效看了看后,心中也是颇为吃惊。 原来驻复州的建奴总兵刘爱塔自云不满奴酋残害汉民,有归降之意,特请自己的幕僚金应魁前来投书,欲反正内应以报中国,但因深陷奴营十多年,怕朝廷清算,故先求免死牌云云。此事已报于袁可立,袁可立考虑之后汇报了朝廷,并写了免死牌给金应魁带回,而拿沈有容负责接应。 王成效瞬间泛起了疑问,既然袁可立已命沈有容负责接应,为何又命自己来到这复州心腹之地的长生岛呢? 似乎看穿了王成效的疑惑,沈有容解释道:“为了配合此次行动,袁抚台已经协调了登镇、东江镇在东面千里海疆发起全面进攻,南面需要一员大将坐镇,此处距建奴核心较近,袁抚台看王参将的部下甚是精锐,故此委以重任。”当然他还有一层意思,王成效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辽南参将,辽南方面的行动也是责无旁贷。 王成效敬了个礼,说道:“保证完成任务!不过我对这边不是很熟悉,还需要时间,我的计划是把长生岛作为攻击的前哨阵地,利用一两年的时间逐步收复金、复,并站稳脚跟。所以希望总镇大人回禀抚台大人,需要给我一定的时间。” 沈有容沉吟了半响,说道:“目前朝中局势不好,袁抚台需要有战功。毛师虽然屡报战功,但首级却不多,我们登镇的斩获也不多,朝廷中有御史在那里喋喋不休,抚台大人也很难呀!” 王成效点点头,不过他还是表示目前敌情不明,自己这里的基地也不稳,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同时他希望能把联系刘爱塔的任务授权给他,以便就近实施。不过沈有容却不同意,毕竟如果能把刘爱塔策反成功,这是天大的功劳,自建奴起事以来,只有明官投降的,从未有建奴高官反正的,这功劳袁可立和沈有容都不容别人插手,为此沈有容还把自己的儿子沈寿岳和袁可立的一个幕僚张容声留在了长生岛。 目送着沈有容离去后,王成效沉思了良久,最终决定还是按原先的计划执行,开玩笑,打仗可不是请客吃饭,在对敌人部署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开战是对士兵们的不负责任。在与陆水根商量后,决定派侦察连进入复州侦察,收集人文、地理、军事等信息,本来王成效的内心是很希望能再过过当侦察兵的瘾,不过想来陆水根肯定不会同意,也就没提,况且长生岛这边也确实离不开自己的协调。 整个长生岛总共就三个村庄,除了西边的李家村是一个渔村外,中部的两个村子一个叫横山屯、一个叫小营屯,村民们大都种植为业,平时也会进行一些渔猎,虽然岛上与外界基本隔绝,生活物资很少,但至少能吃得饱,冬天也有地方窝冬,比在大陆上经常被建奴欺压的辽民可好过多了。 张阿生羡慕的看着穿着整齐军装的华夏战士从村口走过,这帮军士平时从不来找他们麻烦,有时碰到好奇的小孩跟在后面,一些士兵还会拿出糖来分给他们。张阿生今年14岁,可能是长得高大的缘故,士兵们没有分给他糖,而跟他同龄的小伙伴李朝却因长得矮小得了两颗糖,虽然最后李朝也分了一颗给他,虽然脸上很不情愿。 很快队伍走了过去,张阿生在母亲的叫骂声中继续伺弄着庄稼,不过心思完全被华夏军给勾去了。这时村里传来了锣声,锣声是村里的里正让大家聚集有事宣布,张阿生扔掉锄头就往村里跑,惹着母亲在后面大声的喝骂。 里正和一个穿着绿军装的人站在一块,张阿生喘着气找到了李朝,小声的问是什么事?李朝当然也不知道,没过多久乡亲们都聚拢了过来。里正大声的说道:“静静!静静!这是华夏军的李军士,他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张阿生看里正面有喜色,显然是好事。 那李军士整了整衣服,大声说道:“我叫李双喜,是华夏军的军人,今天来呢,主要是宣布两件事,第一你们可以参加华夏公司,永远不要交赋税,而且我们还会让农技员过来给你们指导怎么种粮食。” 下面一个声音喊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再说我们自己都是种地的老把式了,不用你们教。” 李双喜说道:“不要交赋税当然是真的,至于是不是让农技员教你们种地,那是你们自己决定,我们不强迫。不过,到时候你们种的粮食比别人家少,那时候可不要哭鼻子。好了,还有第二件事,所有8-12岁的小孩都要送到学校去念书,由学校提供饭食。13-15岁的要参加华夏军,每个月一两的饷银。这件事是强迫的,所有人都要去,男女都一样。” 李双喜还没说完,下面嗡嗡声就响了起来,等他说完,一阵欣喜的声音嘈杂起来,人人都在兴奋的议论着,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如果他们能在外面吃饭,那家家户户都会宽裕很多,再说他们还答应免除赋税,这可是千百年来第一回,虽然大部分人都将信将疑,但毕竟人家也没有要自己干什么,总不会骗自己吧。 “李军士,那参军后吃饭不要钱的吧?”一个男子问道。“当然,看到刚才过去的军兵了吗?他们已经训练了一两年了,每天都能保证吃饱,每天至少有一顿肉食,不过这边肉太少,只能用海鱼来代替。”李双喜答道。 李双喜跟着王成效已经三个多月了,其实他并没有进入军籍,他的右手上次被打伤后留下了后患,使不得力。但平常就喜欢穿着军装,跟人介绍也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军人,还给自己起了个军士的头衔,一般老百姓倒也都认为他是华夏军的一员。虽然李双喜年纪大了没能加入华夏军,但他是真心喜欢另在华夏军里面,每当自己在台上讲述着辽民的悲剧的时候,他都有一种带入感,似乎自己就是以前那些看到的被建奴欺负的辽民,虽然他是很早之前就随着李永芳投降建奴的,平时也算跟很多建奴称兄道弟,但这些年跟着建奴东跑西颠也实在是见了太多惨事。 而且他也隐隐有些担心,自己在华夏军里的消息一旦传回抚顺,自己一大家子人都可能受到牵连,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平时暗暗祈祷建奴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不会去为难自己的家人。 李双喜的话让张阿生兴奋不已,而他的好朋友李朝却有点担心,毕竟张阿生高高大大的,当兵一点问题都没有,而李朝却是矮小得象十来岁的小孩,或许华夏军不会收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