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退了一步。 　　 董双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留在了原地。 　　 “董双，我果然没看错你。”曹昂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董双道：“那就你来吧。” 　　 董双不明白其他基层军官们为何不想靠近这个东西，此时听到曹昂的命令，就上前几步，从曹昂的手中，把那颗火雷接了过来。 　　 这个火雷和此前练习的石头重量差不多，入手感觉有些疙疙瘩瘩，看来确实装着不少杂物。 　　 “拿着这个火摺子，点燃以后就对着空地用力扔出去。切记，不要对着自己人丢。” 　　 曹昂递上了打开的火摺子，反复提醒了两次后，退到了董双的身后。 　　 他又命令众人原地趴下，自己也弓下了身子，随时准备趴到地上。 　　 “嗤”。 　　 董双心情平静地用火摺点燃了导火索，然后像扔石头那样，“呼”地一下把这颗“火雷”扔了出去。 　　 “轰”，一声巨响，火雷还未落地，就炸了开来。 　　 这是因为董双把火雷点燃后，还不知死活地稳稳拿在手中，完成了一整套自己总结的助力动作后，才大大咧咧地扔了出去。 　　 碎陶、铁片四下崩飞，不过因为火器威力有限，所以爆炸范围也不大。 　　 由于没有设置标靶，因此具体也看不出来威力，只知道董双扔出了二十多步，就没有伤到自己了。 　　 “董双，你真的是很勇敢。” 　　 没有出现意外，曹昂站直了身体，上前拍了拍董双的肩膀，夸奖道。 　　 不过董双没有回应，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曹昂绕过去一看，只见董双脸色煞白，明显是被这爆炸给吓住了…… 　　 “荀彧，出来。”狱卒打开了牢门上的大锁，对着里面高声喊道。 　　 荀彧抬起头，看见数名士卒之外，还有一名穿着深衣，头戴法冠的朝廷官员。 　　 他因为不肯投降，被曹昂带回长安后，就关入了昭狱。 　　 在昭狱的这几个月，荀彧一共经历了十几次提审，时间或长或短，审问者也换了好几拨，不尽相同。 　　 荀彧基本上对所有的问题都是如实回答。 　　 简单来说，除了和曹操一伙之外，荀彧实际上并没有其他的犯罪行为，更别说刑事犯罪了。他自己对这一点，也很有信心。 　　 不过要是曹操被打成谋反的话，那么作为同伙，被诛三族也是有可能的。 　　 在这些审讯者中，荀彧比较熟悉的，还是提审他次数较多的廷尉马宇。 　　 而眼前的官员带着法冠，此前却没有见过，那么可能又是一名御史。 　　 汉代御史除了监察官员以外，有时候也会受命审讯狱中囚犯，或查看记录，提刑断案。 　　 荀彧拖着虚弱的脚步，随狱卒和官员来到了院中。 　　 春日的光辉从院子上方射入，让荀彧忍不住贪恋起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觉。 　　 他在狱中的生活并不愉快，首先伙食很差，仅仅是不至于饿死；其次缺乏活动，又终日不见阳光，所以他的他身体已经变得很差了。 　　 荀彧出身世族，就算在冀州避难那段比较艰难的时候，也没吃过这等苦头。 　　 “荀先生……” 　　 一个声音将迷迷糊糊的荀彧唤醒，他转头看去，却是军司马史涣。 　　 荀彧还没来得及回话，就有士卒怒喝道：“噤声！” 　　 于是他只得和史涣对视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颖川战役中被擒获的曹操势力高层，一共有十余人。 　　 但到了长安后，他们就被分开关押和提审，以至于荀彧从未见过其他人。 　　 就算史涣，也是荀彧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到。 　　 “我是御史裴讯。你们这群囚犯，都是案情审理清楚，准备于今日结案的。下面，我来宣布你们的罪状，和对你们的判罚。”戴着法冠的御史，手拿一册文书，对众人说道。 　　 在场的囚犯并不多，除了荀彧和史涣，另外还有四人，都是荀彧不认识的。 　　 从裴讯的宣读中，荀彧才得知这几人都是受当初三辅叛乱牵连的官员，其中竟然还有驸马都尉伏完这样的重臣。 　　 若是荀彧知道伏完的女儿，居然还在宫中当着贵人，恐怕更是会惊掉下巴。 　　 毕竟凡是涉及谋逆——哪怕只是反对曹昂，但曹昂完全可以拉上皇帝一伙，声称反对他就是反对朝廷的罪状。 　　 往往无论情节轻重，都是杀全家了事；若是认为罪大恶极，还会诛三族甚至诛九族。 　　 “……驸马都尉伏完，二十年劳役。”裴讯宣布道。 　　 荀彧忍不住看了看付完的一大把白胡子，心想他还能活到二十年吗？ 　　 让荀彧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只”判了二十年劳役。 　　 这让此前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荀彧，突然又产生了一丝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众人不断变幻的表情，裴讯不禁暗自吐槽，这些人本来都该一杀了之的。 　　 但是主公特意嘱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因此刑讯罪狱时应该多判劳役。 　　 所以裴讯就法外开恩，判了一溜儿的劳役罪。 　　 “可能主公还是舍不得这些人才吧？”裴讯这样想道。 　　 然而他却不知道，曹昂说的“用人”，那就真的是用人，就是单纯地使用他们的劳动力。 　　 在曹昂治下，朝廷的效率是很高的。 　　 荀彧被宣判后，立刻就被押解出了昭狱。 　　 反正这些囚犯也没什么随身携带的财产，不用让他们回去收拾。 　　 出了长安，又有数十名罪囚被送过来与荀彧等人汇合，但是之前的伏完等人却与荀彧分开了，不知道会被送去哪里。 　　 一小队官兵押着荀彧等人一路向西，途中在茂陵、湄县等地，都有人数不等的囚犯加入这个队伍，令其总数达到了两百多人。 　　 这些县城也是有刑狱的，比如曹昂就曾在一九四年关中大饥荒时，亲自把武功等县的许多豪强送入了牢笼。 　　 特别是湄县，还有一处大规模的昭狱“分狱”。许多在长安经过初审，又不会立刻处斩的“政治犯”，都会送到这里长期关押。 　　 这是因为在曹昂之前，哪怕劳役犯不要工资，官府也提供不了太多的劳动岗位。 　　 此前的劳役一般只是针对轻罪判处的一到两年处罚，而且不叫“劳役”，称作是“罚为奴”，也就是作为奴仆替官府服务，比如舂米、浆洗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