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发生鼠疫了，仅靠佩香是不够的。还是要靠灭除鼠害和隔离，让病菌失去传染的机会。”曹昂说道。 　　 “元始二年，青州大疫，平帝曾下诏，‘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这应该就是主公说的‘隔离’之法。”皇甫健一边点头，一边开始掉书袋。 　　 曹昂哪搞得清楚这些历史细节，只能不理会，继续说道：“我还记得的第四种，是叫做‘霍乱’的肠道传染病，会让人呕吐腹泻，脱水衰竭而死。” 　　 “这个霍乱我知道，《灵枢·五乱》篇说，‘乱于肠胃，则为霍乱’；《素问》中也有‘岁土不及，民病飨泄霍乱’。”皇甫健又向曹昂科普道。 　　 “哦，原来此时已有这个名字了？那么可有治疗的方子？”曹昂问道。 　　 “霍乱的药方还是有好几种的，但此病往往一来便快速波及数县，根本没有那么多药能救得了所有人，时间也来不及。”樊阿叹道。 　　 “所以这个霍乱还是要以预防为主，措施在《卫生手册》里面都有提过，一方面是妥善处置人畜粪便；另一方面不要喝生水、脏水，勤洗手，以避免病菌传染。”曹昂道。 　　 “我明白了，城中的‘化粪池’确实很有必要。”皇甫健终于点头承认曹昂“挖茅坑”的举动，真的是有着防病的道理。 　　 “此外我还记得有种疟疾，可用青篙汁水治疗。”曹昂搜肠刮肚，提出了自己还记得的最后一点医学知识。 　　 “疟疾的药方甚多，还有针灸之法。不过主公，这疟疾不算是时疫吧？”樊阿道。 　　 “在一般情况下不算，因为我们这里比较靠北，蚊子不多。疟疾是通过血液传播的疾病，若是南方蚊虫较多的地方，它就会变得非常可怕了。”曹昂道。 　　 “原来主公鼓励清洁，减少蚊虫蘖生，也是有道理的。”皇甫健若有所思。 　　 虽然关中和中原地区的蚊虫不算太多，但若是有人得了疟疾，还是会通过蚊虫传染。 　　 明白了传染的道理，皇甫健就理解了《卫生手册》中许多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说法。 　　 他和盲目相信曹昂的何双辰不一样，不会曹昂说什么是什么。但是理解了原理，皇甫健对于《卫生手册》会比何双辰更为信任。 　　 “没错，不管是蚊虫，还是老鼠、野兽，其所携带的病菌、病毒还远不止常见的这几种，只不过更多的我也说不上来。 　　 总之，保持干净卫生，不乱吃东西，是可以预防大多数传染病的。”曹昂道。 　　 “主公说的‘病君’、‘病毒’，是否就是你开始比喻的细小‘活物’？”樊阿沉吟着问道。 　　 “没错，这些东西都是活的，所以才具有繁殖和传染的能力，只不过现在我们是看不见的。或许在我有生之年，有人能弄出放大视线的器具，到时候才可以进行观察。”曹昂道。 　　 “以水晶、琉璃打磨的透镜，能看到这些东西吗？”皇甫健好奇地问道。 　　 “一个透镜应该不行，那只能叫做放大镜。能看到细菌的，起码也得是个显微镜吧；至于病毒，一般的显微镜可能都看不见，得十分精细的才可以。”曹昂道。 　　 “显微镜？显微，显示微末之物？” 　　 众人思考着曹昂的名词，觉得十分贴切，完全不像是想象出来的东西，倒好似曹昂早已见过一般。 　　 趁着皇甫健等人还没回过神来，曹昂便在他们继续没完没了的发问之前，离开了长安医馆。 　　 除了处理积压的少量政事，他还得抽空前往杜陵，查看杜畿的研究进度。 　　 此外还要抽调关中王田区的储备干部，以及指导朱展的钱行、巡查铸币厂、大学毕业生职务选择等种种问题，都是千头万绪，非短时间能够处理完毕的。 　　 留给曹昂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曹昂还没来得及离开长安，郭至就找上相府，向他报告了一个消息：“主公，娄阿牛有问题。” 　　 “哦？怎么回事？”曹昂问道。 　　 “娄阿牛前不久娶了第三房小妾，是议郎台崇的女儿。他给台崇的嫁妆是两匹马，还有十余车财货，加起来起码价值三十万钱。”郭志表情沉重地说道。 　　 “这确实不太正常。娶一个妾就能花这么多钱，那说明……娄阿牛现在挺有钱的。”曹昂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吧，你去把他和彭年叫来，我跟他们谈谈。” 　　 曹昂把下属留在了一旁，和娄阿牛、彭年在相府的一间偏僻厢房里见了面。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一个郭至。 　　 不过娄阿牛看到郭至阴沉的脸色，还是敏感地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头。 　　 “主公……”娄阿牛的目光有些躲闪，小心翼翼地向曹昂行了礼。 　　 “娄阿牛，这些年来，你一直帮我料理着长安的买卖，辛苦你了。”曹昂和颜悦色地对娄阿牛说道。 　　 “主公言重了，这些事都是我应该做的，哪里谈得上辛苦。”娄阿牛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 　　 “我因为太忙了，对你的关心可能有些不够。一方面，没有带着你一起成长； 　　 另一方面，你的官职也很久没提升了吧？我记得还是最开始的时候，给了你一个屯长之职。”曹昂思索着说道。 　　 “我就帮主公买卖一些东西，也用不上官位……”娄阿牛道。 　　 “屯长是秩比二百石，实领二十七斛，你干了整整五年了吧？”曹昂道。 　　 “主公……”娄阿牛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仲山，你给娄阿牛记账，也有四年了吧？”曹昂又向彭年问道。 　　 “噗通”，彭年一头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道：“主公，属下知错了，请主公饶我一死。” 　　 “主公饶命啊……”娄阿牛也回过神来，跟着彭年一起跪在了曹昂面前。 　　 “我就奇怪，这几年我也曾派人去查过你们的账，为何就没发现纰漏呢？”曹昂道。 　　 “属下该死，做了一明一暗两本账册，除非每一笔都和石炭坝工坊的账册核对，不然单本账册上的收支，是能够前后呼应的。”彭年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