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闭口不言
等等,这画风好像不对啊,怎么曹昂说的,好像这些儒生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似的? “曹昂主公,我们暂且抛开新政不说,你的《长乐七章》和《公祭令》,却委实有些离经叛道了。 其中‘皇权神圣’,更是有架空陛下之嫌疑,所以也不能怪刘荆州不肯尊奉在你治下的朝廷为正朔。”宋忠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说道。 从曹昂的言语和态度看来,他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 至少众人说起曹昂保受诟病的数条新政,他也并没有半点发怒之意,而是认真地和众人讨论。 这就让宋忠的胆子大了起来,试探着提出了刘表,或者说自己等人对曹昂最不满、最怀疑的措施。 “什么叫‘架空’?那么你们认为,天子到底是什么?为何天子就一定要做事?”曹昂反问道。 “天子,自然是受命于天的天下之主。作为天下之主,却不能管理这个天下,岂不是有些荒唐?”宋忠大胆地说道。 “受命于天?那你们告诉我,高祖、光武的天下到底是怎么来的?是老天给的吗?”曹昂似笑非笑地说道。 众人齐齐露出讳莫如深的神色,闭口不言。 这天下,当然是一刀一武器打出来,凭武力夺来的了。 可是现在让众儒生立刻承认这点,岂不是代表着如今曹昂持有强大的武力,也可以马上把天下夺走了? “我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我也正是在顾忌这一点,所以才试图想避免总有人会产生凭武力夺取天下的想法。”曹昂毫不在意地说道。 众儒生依然不敢接话。 这个话题太过于敏感了点,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曹昂,他们都不愿意公开讨论。 “而且这天下到底算不算天子一人的,那也未必。我更愿意认为,这天下,还是属于天下人公有的。”曹昂继续发表着惊人之语。 不过这个观点却并不是他首创。 此时五经之一的《礼记》中,便有“天下为公”的说法。 所以也不能怪中国人总喜欢从古籍中找依据,甚至根据古籍,以“复古”的名义进行改革,实在是因为许多先进的主要理念,古人早就提出过了,甚至有些还进行过实践。 “皇帝未必能代代贤明,我们愿意尊奉皇帝为一国之主,但并不意味着任何事都需要主人来做。 就算是富贵之家,不也有管家来料理家事吗?何况以一国之大,更不是随便抓一两个人就能管理得好的。”曹昂继续说道。 “可是陛下没有了权力,岂不是随时都可任人鱼肉?请问他该怎样确保地位?别的不说,若是天下总是更换皇帝,又如何能得太平?” 终于,司马徽打破了儒生们的忌讳,开始和曹昂就皇帝的问题辩论了起来。 “皇帝没有了权力吗?当然,这个问题大家的看法不同。那么我就问你,你会冒着被天下人围攻的风险,去夺取这么一个你认为已经没有了‘权力’的位置吗?”曹昂问道。 “我自然是不会的,可难保有人会试图夺了帝位,再把你的这些举措改过来啊。”司马徽道。 “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但我们现在并不是要预测未来,未来是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你们所担心,所反驳的,无非都是将来、不长久、有后患之类。” “那我就问问你们,你们脚踏实地地站在当前来说一说,这些举措不好吗? 记住,不要说未来可能会怎么样了,即使陛下手握一支大军,你们所担心的未来照样也有可能发生。”曹昂道。 没有人能保证明天还能不能活着醒来。 就算不那么悲观,指望能有万世不易的江山、制度,本身就是十分不现实的。 而这些儒生拿来驳斥曹昂的,无非就是他的举措不能保证一万年。这乍看颇有道理,实际上只是一个万能公式,可以用这种方法去指责任何做事的人。 众儒生见曹昂并不忌讳别人对他可能篡位的猜疑,也慢慢都敢于大胆地发表起了自己的意见来。 曹昂与他们谈论,或者说辩论了一番,也看不出谁能说服谁,不过却成功地让儒生们忘了继续帮刘表说好话,而是开始思考起曹昂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来。 因此直到会面结束,曹昂也没有给出一个将如何对待刘表的明确答复,而儒生们也没有被扣押,安然无恙地带着各自的思索,乘坐来时的小舟回了襄阳。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刘表自然是不甘心的。 所以趁着曹昂还在等待,他再次派出了“和平使者”。 这一次,来的就不是那些游离于政事之外的儒生了,而是可以实实在在进行谈判的官员。 “哦,刘表又派了蔡瑁、蒯良过来吗?那就让他们进来吧,看看刘表到底想说什么。”曹昂手一挥,再次同意了接见新的使者。 刘表坐在州牧衙署的大堂榻上,看向堂中云集的数十名文武官员、幕僚亲信,带着满脸的疲惫说道:“德珪,你与子柔去见了曹昂,他到底有什么说法?” 原本跪坐在案几前的蔡瑁站起身来,说道:“曹昂还是那个态度,从当初我们派韩嵩去见他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那……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照他的话做了,他又会如何处置于我?”刘表迟疑着问道。 “曹昂并没有明说,只是说如果姐夫能不动刀兵,那么就不会治罪于姐夫;至于荆州的归属,曹昂也直接说了,肯定不会任由国家州郡在一家一户手中私相授受。”蔡瑁道。 他也很无奈。 原本蔡氏就是荆州极为强盛的世族,又帮助刘表巩固了地位,还结为了姻亲,眼看一个能如同其他豪族一样,传承千百年的大家族,就要在自己手中崛起。 却不料曹昂失心疯一般,不先去料理对他敌意更深的袁绍和曹操等人,反而首先对“爱好和平”的荆州动了手。 荆州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朝廷正面对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