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凤郡之战结束,死守紫呈的齐胜兵马和忙于挖渠的秦夜将士,暂时都未再主动发起厮杀;当此之际,天下各处之战事,或暗中酝酿、或中途罢兵,亦皆如同紫呈局面一般,悉数进入了对峙阶段。 中玄皇朝方面,借紫呈数十万百姓转移之机,宗政旻等人亲统十万禁军秘密撤离到中胜后之第一时间,即发四万禁军前往镇州布局,隐隐有关门打狗之趋势,此乃其一。 其二、由于天凤郡之战报还没有传到宣宁宗政昱耳中,因此其麾下的五万水师,尚处按兵不动之态势。 至于与宗政昱对立的宰相——宗政全,尽管知道醉芝和宣宁之大战一触即发,但宗政昱不动,他也不敢率先挑起内战,唯有厉兵秣马、以不变应万变! 剩下的梓州方向,则完全以夏侯世军之个人意志为主,守与不守,似乎对中玄朝堂已经无关紧要了…… “少将军,昏君和奸相已然指望不上,中王与兴王又都自顾不暇,如今的梓州,恐怕只有靠我们这支偏师弱旅了……” 之前为了应对无双君臣之狼子野心,奉兴王宗政兴之命,夏侯世军紧急分兵六万,前往镇州布防;现在的梓州地界,任由夏侯世军使出浑身解数,也才勉强再次凑齐十万兵丁!而以这未曾训练几月的新兵,想要打赢杨笙统领之二十余万东极精锐,谈何容易? 有鉴于此,夏侯世军副将、礼部尚书王忠之子——王义,唉声叹气地拱手直言。 “这是刚刚收到的中王密信,你看后再说。” 自从上将军、西王——夏侯让,战死在军威城外,身负杀父之仇的夏侯世军,一夜之间即稳重了许多,遇事不再像以前那般心浮气躁、独断专行,而是如同现在这样,语气平和地与人商量。 “十万禁军和中王都离开了紫呈?齐胜疯了吗?五郡二十五城白白送给秦夜,他就不怕齐氏一族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吗?” 宗政旻在密信中虽然作出了解释,也曾提及要派兵驰援梓州,但弃守紫呈之做法,实在让生性耿直的王义想不通,进而毫不避讳地对齐胜出言嘲讽。 “既然紫呈陷落已是在所难免,为何不能壮士断腕、保全其余岌岌可危的州郡城池?难不成失了紫呈不够,还要加上梓州、镇州、乃至中胜吗?齐胜此举,足以证明他‘中玄第一将’之威名,当之无愧!” 挺胸说完,夏侯世军快步走到帅帐门口,整理了一下甲胄,对着紫呈的方位,庄重行了一个天揖之礼。 “紫呈若丢、北王再乱,那我中玄皇朝,还有中兴之希望吗?”王义越想越后怕,当场抱头蹲了下去,样子十分痛苦。 “为了救亡图存,我等手握兵权之军中战将,确实不该再任由宗政辰那个昏君、与宗政全这个奸相胡作非为了!”转身搀扶起王义,夏侯世军冷冷说了几句,就坐回帅案之后,提笔在白纸上写了起来。 王义凑近一看,只见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东西分治。 将飞翼伏,作为此次攻打中玄梓州的东极统帅,尽管两国之战已然毋庸置疑,但杨笙还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不仅严密封锁所有参战大将之相关消息,而且一切军中部署,皆于夜间完成……此举虽然使中玄雄东郡守军摸不着头脑,可也弄得东极将士怨声载道。 “大元帅,请恕末将无礼,秦夜攻取中玄紫呈之意图,早早便光明正大地公之于众,为何我军还要这般偷偷摸摸?弟兄们多有议论,说此战再这样鬼鬼祟祟搞下去,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被独孤无名特意留在国中效命之副将——李山,实在忍不下这口窝囊气,抱拳发泄了心中之不满。 “连自己所部的弟兄都管不住,还打什么仗?骠骑大将军奇袭军威而克之,一战成名,李将军如何不冠以‘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等不堪入耳之言辞?时时刻刻拿秦夜说事,他是神还是妖,让你如此敬畏?” 承袭卫国公爵位、祖荣次子——祖白云,按剑出列,对着李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呦呵,若非你哥混账,你父岂会战死?走狗屎运捡了卫国公爵位,就以为自己强爷胜祖了?骠骑大将军之威名,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新兵蛋子,能够肆意诋毁的吗?” 若说李山最崇敬的人,当属独孤无名无疑,此刻见初入军旅之祖白云出言不逊,立即不顾帐中诸将的脸色,大声辱骂起来。 “大战在即,本公不屑与你这等粗人做口舌之争!禀报大元帅,想那紫呈的攻守双方,已经纠缠不清;末将之意,请大元帅马上调拨四万兵马给末将,三日之内拿不下眼前的雄东郡,末将即刻以死谢罪!” “军中无戏言,卫国公慎重!” 杨笙副将——候杰,历来和祖荣交好,对祖白云这个老友次子,也是视如己出,当下见其一副不破雄东终不还之坚毅模样,瞬时心中一惊,迅速开口制止。 “叔父厚爱,小侄没齿不忘!不过,小侄已下定决心,此次势必要攻下雄东,以慰先父在天之灵!还请大元帅成全!” 祖白云朝着候杰恭敬说完,转而向杨笙单膝下跪,再次恳请他下达攻城军令。 “卫国公其志可嘉,本帅岂能不允?众将听令,二十万兵马任由卫国公挑选,成军四万之后,火速攻打中玄雄东郡!” 老成持重之杨笙,似乎从祖白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这是独孤无名也不曾给他的感觉;因此略作思索,不恶而严地下了军令。 “禀大元帅,卫国公始终太过年轻,又没什么战场经验,末将愿领一支兵马,以作后援!” 看着祖白云奉命离去,李山出人意料地单膝下跪,将一番言语说得很是情真意切。 “去吧,万事小心!”杨笙摇着头挥了挥手,并未阻拦。 “都是些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难道非要吵得脸红脖子粗,才算袍泽兄弟……”候杰叹息一声,不由自主地低声品评。 杨笙及右将军——吕中,听到候杰所说,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应答,只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今年三月发生的些许往事:当祖荣战死的消息传到帝都时,候杰像发了疯一般闯入卫国公府邸,非但将其长子——祖青山,当众打了个半死;而且力谏皇上把卫国公之爵位,改由祖白云承袭…… “各位父老乡亲,承蒙先父余荫,晚辈现在成了东极王朝最年轻的国公!但是,此时此刻,晚辈不仅不要这卫国公的爵位,就连身家性命也不要了!四万大军,晚辈已经分为四路兵马,分别前去攻取中玄雄东郡之东南西北四门!立下‘先登’大功者,晚辈拼死也会上奏皇上,把卫国公之爵位转封于他;最后破门而入之一路兵马,全部从重治罪!现在,晚辈亲率东路人马,立即发动对东门之攻击,剩下的三路士卒,你们自己看着办!” 登台宣示完毕,祖白云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真向着中玄雄东郡之东门,猛地策马冲去…… “他妈的,老子英雄儿好汉,果然有种!”西路军中有人大吼了一句。 “疯子,都是疯子,偏偏老子也喜欢疯!哈哈哈!”紧接着,南路军中,有人也高喊了一句。 “他卫国公父子都不怕死,我等这些匹夫怕什么?干!”随后便是北路军中冒出这么一句。 于是乎,在东极四路兵马之同时猛攻、四万将士伤亡大半之情况下,终于在第三日拿下了这座久攻不破之中玄雄东郡! 而正如祖白云战前所言,南路军中夺下“先登”之功的普通士卒——高圣,此战之后即被哥舒耀封为卫国公;原卫国公、重伤不醒之祖白云,则另行封为顺国公;就算是救援祖白云有功之李山,亦获急先侯之殊荣。 至于最后攻破雄东郡北城门之北路军,却以一万人全军覆没之代价,免了全军从重治罪之后果而被天下诸国将士永远传颂…… 可惜的是,占据中玄雄东郡全境之东极兵马,却没有扩大战果、攻下梓州更多之城池疆域;其间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诸葛世军统筹有方、及宗政旻派往梓州的援军到了。 至此,交战双方又进入了遥遥无期之对峙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