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声响彻在黎明中的田野,突兀而凌厉,如混战的沙场中,突现锐骑一支,烟尘滚滚,驰奔突向敌阵。 马云大喝一声:“同志们,跟我来!打!”三挺机枪,二十多枝步枪,数支驳壳枪同时打向穿插敌人的后背。 机枪在横扫,步枪、手枪在点杀,谁转过身子,优先“弹”待。 廖爱国、赖成初、沈关国、燕明、陈澳、廖俊等六团二营的老将,从第一个音符中,就分辨出了号手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人品性格,几乎同时大声喊起了冲锋。 马上,二支队所有的号手,一齐吹响了冲锋号,全支队几十挺机枪,被机枪手端在手里,成扇面发动攻击,几百条刺刀,如一轮刀山,滚动向前,把迎着他们冲锋箭头的人,刺得洞穿。 穿插的敌人,本就被后面盖上来的弹雨,吓得变脸变色,扑面而来了更大的弹雨,顿时,被打了个灰头土脸,不敢抬头,生生地亮出背脊,让马云尽情招呼。 这股子穿插而来的忠义救国军头子,是个上校,他冷眼一看,背后马云、侧边二支队主力、正面特务一大队,都在扑来。 三方来敌中,特务大队最弱,而且是自己的主攻方向。 随着他的命令,大多数士兵向二支队展开阻击,两挺机枪朝后面的马云压制,其余的士兵,在上校的带领下,向特务大队,也就是叶琛、汪明的指挥位置,再次发起攻击。 可是,晚了。 祝塘战场上江抗的所有号手,都在第一时间听出,首先吹冲锋号的号手,是他们的吴师傅:这是终极的命令!非战斗的关键时刻,他不会…… 所有的号手,都没等自己指挥员的命令,毫不犹豫地举起军号,吹响了冲锋号。 叶琛、汪明同样听出了吴克刚的军号,他俩也看到了穿插敌人赌命般的绝死一击。 “参谋长,以冲对冲吧!”叶琛撸起袖子,拿出他的小手枪。 汪明这才从他的驳壳枪套,抽出枪来:“冲锋!司号员,传令全军,发起总攻!” 号声大起,整个祝塘上空,处处是冲锋号声。 指挥穿插部队向指挥部进攻的上校,见特务大队发动反冲锋,自己的意图被识破。加上两挺机枪也压不住背后的马云,旁边二支队冲锋的箭头,即将到来,电光火石之际,上校往旁边一窜,带头跑了。 真不愧是猛将的后代,马云和五排的刺刀,无人能敌,他们冲到哪里,哪里的敌人就崩溃,如急浪冲沙。 可惜特务大队的战士有些疑惑,动作慢了点,没来得及拦截住崩溃逃窜的敌穿插队伍,让他们逃脱了几十人。 叶琛对朱若愚道:“吴副总指挥这是,巧设陷坑擒虎豹,现编铁网捉蛟龙。你玩穿插取我心,我再反插你背脊。可惜你们特务大队,动作慢,没及时明白他的战术。” 朱若愚蒙圈“我马上让特务大队全体出动猛追?” 叶琛笑道:“晚了!朱大队长,你看二支队,听到吴副总指挥的号声,就上去了,收获肯定少不了,怕是你们特务大队中的一些人,又要嫉妒他们的缴获获了。” 汪明严肃地道:“这次战斗后,特务大队要认真总结,为什么这么好的战机,战果还比不到廖爱国一个连队?特务一大队为什么还不能及时领会指挥员的意图?你看别的部队在干什么?” 刘颂清和支队长们听出了吴克刚的号声,他的号声意味着胜利,于是,发动向各处固守敌人的正面猛烈冲锋。 战场形势全面逆转,祝塘的忠救军五支队全面崩溃,黄埔学生军官也禁止不住逃跑的士兵。 夹击而来的左右翼支队,在何可望和徐绪奎的指挥下,原地架上机枪,对着眼前逃跑的敌人开始无差别扫射。 敌人一排排地被打倒,当尸体堆砌到第三层时,何可望才喊出“缴枪不杀”的口号。 瞬间,全场响起了“缴枪不杀”的声音,未逃出的大量敌人,见到逃路上铺满地的尸首和痛哭哀嚎的伤兵,胆怯了,丢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是役,击毙袁亚承五支队500余人,生俘600余人,缴重机枪十多挺,轻机枪五十多挺,步枪800多枝。 江抗一举打乱了忠义救国军的进攻江抗的部署,粉碎了他们企图消灭江抗的阴谋。 燕明带着一群战士,从袁亚承的指挥部里,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些机器,爱惜的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叶琛、吴克刚、刘颂清等人的眼光,望过去就粘上了,拔不下来:那是一部小功率的日式作战电台。 “哈哈哈哈”叶琛没了庄重像,大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今后二路出征,我们可以随时通话了。”他把这部小电台配属给二路司令部使用,让这部电台长期跟随在吴克刚身边,用于同总指挥部的联系。 江玲从杨舍乡赶回来了,汗水把她的刘海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袁亚承制定的计划是把我们从梅村引来,在祝塘南边长寿乡一带包围消灭我们。在长寿乡带前出领头的,是五支队三大队的一个中队长,叫万其木,群众叫他万鸡母。这人特别狡猾凶残,滑溜得象泥鳅,凶残得象狼。袁亚承跟日本鬼子勾结,他极力赞成、拥护,日本鬼子一次送给他一个完整小队的日军装备。” 汪明递给她一缸子水,江玲接过来,没道谢,咕咚咚喝干,汪明马上接过缸子,非常狗腿的又去倒,连警卫员也不让上手。 “这个万鸡母得到日本太君的宠爱后,得意洋洋,他主动请求担任吸引我们江抗的任务,前出到祝塘东南约15里长寿乡大坝头村。他制了两面大旗,上面写了两句话。一句是,活捉叶琛靖东路。一句是,打死老虎保平安。老虎就是吴副总指挥。” 这话一出,江抗指挥部沸腾了。 …… 江玲、杨木荫、林路三个先期侦察的同志,还有她们在祝塘潜伏的两个同学,来到一个由马云四大队戒备森严的小屋里。 房里,吴克刚、汪明、夏明等脸色严肃。戴奕清、李凤元、马云、燕明四人站在一边。 有文化就是好,不一会,两个潜伏的同学,在泥地上,就划出了大坝头村的草图。 “这大坝头村,在暨南大道上,一边临河,一面接公路,易攻难守。……” 吴克刚仔细看完草图,从地上起身朝马云、燕明:“集合吧。” “是!”两人转身就出了房。 然后朝戴奕清、李凤元:“独立四支队战场表现不错,你们也马上集合,先不要说目的地。” 两人大喜,出了房。戴奕清:“李政委,多亏你这几天吹拉弹唱的搞整训,不然我们新编的独立四支队,怎么入得了老虎司令的眼?” 李凤元没高兴起来:“老戴,我估计今晚的战斗是奔驰,速度会很快,这样吧,三大队李桂生大队长挂了花,我们把全支队的伤病员、年龄大的、生病的,全部交给他,我们轻装行军。” 戴奕清一捉摸:“嗨,我老戴有福,跟老红军搭班子,没说的,就这样办。” 李凤元的判断很准。 马云四大队和戴奕清支队,昨晚整晚的急行军,然后是激战,又累又饿,仍参加打扫战场、忙着搜索残敌。 军号声响,两支部队集合起来。 吴克刚骑着大黑马来到集合场,见队伍集合完毕,没等马云、戴奕清的报告,鞭梢一指,两支部队就在向导的带领下,小跑起来。 当晚湿透的军装,在早晨略为干燥一会,在战斗中再湿透。等到再次又被汗水湿透时,大坝头村到了。 “马云,展开攻击阵形,攻击前进,进村!独立四支支队跟进。”吴克刚直接来了个硬攻。 在视野良好的平原上,兵力和火力是胜利的主要元素。 马云祭出阿缪的日本指挥刀:“一、二、三、四排,扇形展开,步枪手前出,机枪掩护。五排,跟在吴司令身边。” 那边,戴奕清挥着驳壳枪:“独立四支队,紧跟在四大队身边,前进。” 四大队稳步向大坝头村里前进。 跟马云并肩前进的燕明,时刻观察着村内的动静,突然他看到有人在抬着机枪上房:“咦,万鸡母没设工事?这才上房?” 马云也看到了,举刀大呼:“敌人还在修工事,冲锋,跑起来,机枪,给老子把房顶上的人打下来。” 枪声大作,四大队的骄兵悍将们,撒开大步,往村里冲,机枪手们朝敌人出现的地方,“哗哗啦啦”猛力压制。 戴奕清四支队的战士们,跟着做,打得很欢。 日本鬼子的歪把子机枪有个弱点,就是对阵地有些讲究,不适合端起来打,当脚架没落到实处时,容易卡壳。 时间就是生命,没想到万鸡母如此狡猾的人,训练的部队却稀松拉胯,看来他把狡猾用错了地方。 大坝头村的村公所里,跟几个小“鸡婆”子亲密接触整晚后的万鸡母中队长,穿着仿绸衣服,摇着纸扇,让几个小鸡婆妓女陪着,喝着江浙人特爱的早酒。 江抗袭来,他先是在卫兵的帮助下,急忙换上军服,挎上日本指挥刀,形象很重要嘛! 再出房时,已见部下仓皇失措的从村北跑向村南,有士兵干脆往南边的河里扑。 拦住一个班长,班长早已吓得脸青面黑:“是……江抗……人多的是……完了……” 说完,这班长死命挣脱万鸡母的手,飞跑到河边,把枪和武装带摘下,扔进河里,果断扑下河,游向对岸。 别看万鸡母嘴上不饶人,平时他最擅长玩的,就是赌博时偷牌、喝酒时往袖子倒这些花活,见此,他也不去督促抵抗,也不管几个小鸡婆妓女的拉扯,直接就往河边跑。 百密一疏啊,精打细算一辈子的万鸡母,瘦高的身材很显眼,慌乱中没想到脱了显眼的军官服,更没摘下他那引人注目的日本指挥刀。 “踏踏踏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自身后,万鸡母回头一看,一匹大黑马上,一个老虎眉、鸷鹰眼、薄嘴唇的江抗军官,冷若冰霜的眼神笼罩了自己,只见他右手一抬,手中的枪指向了自己,一团火焰从枪口中喷出。 万鸡母只觉得头上一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天下午,叶琛率江抗撤离祝塘,绕道来到大坝头村。 大坝头村有一老学究塾师,拉着叶副总指挥的手,控诉万鸡母中队在大坝头村害民虐民,形象比喻他们:名为救国,全无救苦之心;号称国军,尽有害民之意。 他对枪毙万鸡母的吴司令,赞不绝口,形象比喻是:恶狼口中挖脆骨,青龙项下摘明珠。 埋葬万鸡母时,受到江抗战士们的围观,大家兴致盎然观看这个敢侮辱叶琛、吴克刚的伪军中队长埋葬场面。 有战士说:万鸡母死得不冤,得我们吴司令亲自出手。 蓝阿嫩提议,给他尸体上浇些大粪。 秦阿莲和程塘等鼓掌赞成。 黄风、燕明、别贤、来凤林、桂文交等文化人觉得此举太俗,他们把万鸡母制作的那两面大黄旗找来,包裹住他的尸体,埋了。 当好事人将此时汇报给几位首长后,叶琛不以为然,亦可亦不可。 吴克刚大怒,骂道:“黄风,你个通敌的翻译官,燕明,你个败家的店小二,我祖宗三代就没穿过丝绸衣服,那两面绸旗包裹汉奸太可惜了。” 刘颂清也不满意:“绸子裹汉奸,太高看他了吧!” 黄风、燕明等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仓皇逃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