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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茜儿的礼物

伍卒 少风 3656 2024-10-04 12:35
   潮湿阴冷的石窟里,石壁浸着冰凉的水;    石窟外是咆哮的江水;    凌厉的江风,从西边上游峡谷中呼啸吹来,冻得身子都僵了。    全家在水瀼沙地里抓紧种庄稼;    当浑黄的江水飞速的上涨,妈妈带着兄妹们跪在地上,祈求天老爷让洪水晚来几天,少涨一点,让正在进入灌浆期的庄稼稍微熟一点;    洪水淹没庄稼,冲进石窟,全家在岸上露宿,夜风中瑟瑟发抖;    这些曾经的经历,刻骨铭心的伤心情景,在叶子的睡梦中时常浮现,以至于她对土地,对房屋,对家的珍惜,有着一种别人不理解的执着。    公公肖郎中无数次唠叨、婉转地求恳:他老了,药铺忙不过来,熊必照一去杳无音信,想让儿子媳妇到药铺里照看。    可叶子坚决不干,她固执的认为,这四亩地是全家的根,这两间瓦房两间茅房,是她的魂,两个孩子是她的命。宁肯让丈夫肖思贤辞了教职,去药铺帮忙。    她自己独力撑着家,田地里再苦再累,也要守着这个家。    丈夫是文化人,对叶子宠爱无比,结婚后在东塘村小学堂里当教员。父亲要求帮忙时,他辞去教员,去药铺当了小郎中。春种、秋收、逢年过节,他就回家来,家里的弱妻、儿子、女儿,是他日夜的思念。    女儿肖文茜,是叶子在十七岁时生的,今年三岁了,皓齿明眸。茜儿很懂事,不但识了几十个字,还能够帮着妈妈劳动。    叶子煮饭时,她会烧火、添柴,刨红薯、土豆皮。妈妈推磨时,她站在一个凳子上,往磨眼里添豆子玉米,小手儿飞快。    妈妈在田里干活时,她在田埂上抱着弟弟,不让他乱跑,草丛里有虫子蚂蚁,有时还会有蛇。这时,家里的花儿也会帮忙守护。    花儿是条狗狗,身上是花的,妈妈取的名,两岁了,跟着小女主人,不但负责清理小男主人的便便,还要负责小男主人的安全。    茜子力气小,抱不起弟弟,只能牵着穿开裆裤的弟弟,蹲着便便,然后唤来花儿,打扫现场。    茜儿还会给洗脚的妈妈拿鞋子,给妈妈递东西,陪妈妈说话。妈妈时常讲四川老家那个岩洞的家,印象模糊的大舅、二舅,更多的是生死不知的三舅舅。还有纯德舅舅,教妈妈识字的陶老师。    吃饭时,懂事的茜儿让着弟弟吃好的,有油花花的。妈妈忙时,她还要先喂饱弟弟后,自己才能吃。    身上的衣服,她很爱惜,生怕憎坏了,因为衣服不完全是自己的,自己穿不了后,还要留给弟弟穿。    她还会独自去买盐、扯葱,挖地时捡土豆、收割时捡掉了的粮食、家里的猪也能喂,那群鸡鸭最喜欢她。    自从三舅舅来了后,茜儿可高兴啦,饭菜里的盐多了,有味了。最让茜儿愉快的是,过去愁眉苦脸的妈妈,二十岁的年龄,象三十来岁的农妇。现在,经常笑,还跟茜儿姐弟俩笑闹,还唱歌呢!三舅舅教过茜儿儿歌,有一天,三舅舅在给俊儿洗澡时,唱的洗澡歌最好听:    前拍拍,    后拍拍,    娃娃洗澡不怕得,    拍拍胸,    不伤风,    拍拍背,    不伤肺。    三舅舅还教茜儿唱会了萝卜歌:    红萝卜,    蜜蜜甜。    红萝卜,    蜜蜜甜。    看到看到要过年。    还有一首,只有两句话“大公鸡你在那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俊儿现在洗澡时,就要姐姐边给他唱歌,唱了一遍又一遍,他也跟着咦咦呀呀地唱。有时,妈妈也跟茜儿、俊儿一齐快活的唱。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三舅舅可喜欢茜儿、俊儿啊,他来时一般都在晚上,在窗外叫茜儿。以至于茜儿现在晚上睡觉,也嚷着要挨着窗那边睡,怕三舅舅叫,自己听不到呀。    三舅舅只要来家,除了帮妈妈干农活,就会一直抱着俊儿茜儿,两个一齐抱。三舅舅可有力呀,身上象铁做的,抱多久也不累。    有次三舅舅干活后,脱了上衣擦洗,妈妈和茜儿看到三舅舅全身的伤痕,还哭了。    三舅舅走时说不久又要来,说要给茜儿俊儿带花衣衫,茜儿可不想什么花衣裳,只想三舅舅,当然,有花衣裳更好。    她时常站在高处向西看,妈妈有时也来陪着看,妈妈说,舅舅会从西方来。    天气热了。家里的鸭子下了很多的蛋,过去,妈妈是把鸭蛋拿到街上卖成钱,买盐,买灯油。茜儿、俊儿很难吃到。今年,妈妈留了很多,用陶盆装上水沙,里面拌进盐,把洗了的鸭蛋埋进去,做成了咸鸭蛋。    咸鸭蛋熟了,三舅舅还没来,爸爸却回来了,高兴的妈妈煮了四个,全家一人一个。茜儿悄悄地把鸭蛋藏下了,连弟弟也不给。    和弟弟玩办家家时,给三舅舅也要留位置。    叶子发现,茜儿在睡梦中也在叫三舅舅。    姐弟俩跟小伙伴们吵嘴时,她小手叉着腰,小鼻子一挺,小杏眼一瞪:哼,你欺负我,我有三舅舅,他有枪,还有警卫员小泥鳅舅舅,也有枪,我叫小泥鳅舅舅拿枪打你。    吓得叶子急忙把她拉回家。    夏天,天亮得早,中国东边的长江三角州更早。小孩子是不睡懒觉的,这是人的动物本性。人长大后,社会化后,因职业或惰性等原因才会起床晏。    今天,当茜儿和俊儿醒来时,和往常一样,妈妈叶子和回家探亲的爸爸肖思贤,趁着早晨的凉爽,早就下地干活去了。    茜儿和俊儿在床上咦咦呀呀的说话,等爸爸妈妈,他们一会就会回来煮早饭。    突然,窗外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唱:“大公鸡你在那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茜儿最先脆声叫起来:“舅舅,三舅舅。”俊儿在床上,高兴得双手双脚直扑腾。    虚掩的门被推开,冲到门边的茜儿扑进吴克刚的怀里,俊儿也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爬起来冲进吴克刚的怀里“舅舅抱抱,舅舅抱抱。”    吴克刚笑得咧开了嘴:“茜儿俊儿,想舅舅没有?”    两姐弟同时稚声答:“想了。”俩个小不点,搂着吴克刚的脖子撒娇,眼珠子滴溜溜转,盯着随后进来的小泥鳅舅舅背着的那个大包袱,不转眼。    “妈妈呢?”当俩个小不点见面的兴奋劲过了,小泥鳅放下包袱到房外竹林里去照看马匹、警戒。吴克刚问。    “妈妈扯田里的稗草去了,爸爸也去了。”    “爸爸?你爸爸回家了?”    “嗯哪,爸爸大前天回的家,昨天就该回上海,爸爸想见舅舅,说在家等你几天。”    “哦,茜儿,你们还没洗脸吧?来,我们一齐洗脸脸,小孩子要把脸洗干净,好不好?”    “好。”俩姐弟齐声答。    洗过了脸,吴克刚让茜儿烧火,在锅里舀上水:“茜儿俊儿,三舅舅今天请你们吃肉罐头面条好不好?”    “好。”又是脆声答,反正舅舅说的什么都行。    答完了茜儿才问:“三舅舅,罐头是什么东西?茜儿没见过。”    吴克刚摸了摸茜儿那兴奋得绯红的脸蛋:“罐头么,舅舅也没吃过,别人说罐头煮面条好吃,我们来试一试吧?”    “舅舅,可我们家没面条啊?”茜儿很苦恼,很羞愧,舅舅想吃面条,可我们家没有,这是茜儿的错。    “舅舅都带来了。”    吴克刚从大包里摸出一个铁皮亮晃晃的罐头,上下左右看,没找到开的地方,学着刘颂清的简单办法,摸出匕首,扎开薄铁皮,一股浓香透了出来。    面条煮好了,叶子夫妇也回来了,先给小泥鳅盛了碗面条端去,然后一家人愉快的吃着面条。    吴克刚边吃边看叶子,只一月的功夫,叶子的模样又变成20岁的少妇样,杏眼有神采,肤色变得白里透红,时不时隐隐笑生双颊。    肖思贤性格温和,文化高,大小事都让叶子说了算,他说他最近也在看西医书,平时还到教堂里的洋医生那里,学习西医。    他说父亲越来越老了,很想孙子孙女,想回家养老。可药铺的一些老熟人、老街坊、老病人不让他离开。早晚叶子和孩子,还是要到上海去,家里的地只有租出去,平时抽空回来看看。只是现在日本人在上海猖獗,药铺生意也不好做。    吴克刚动员他认真学习西医,最好能做手术,然后到部队里来当医生。    肖思贤点头同意,他已经认识到,守着个小中药铺,是没有前途的。    吴克刚说,这次江抗部队继续向东发展,他是先锋,大部队马上就到,准备以这一带为根据地,大发展。    茜儿一边听大人讲话,一边和弟弟吃得稀哩哗啦,俊儿口水鼻涕糊了满面,仍不断地挥着勺子吃。    这从未吃过的罐头面条真香啊,三舅舅煮得真多,全家都吃得嗨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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