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擦黑,黑天池游击队的会议就开始了。 冉南轩中等个子,四肢粗壮,眼神明亮,性格爽快,讲话也是开门见山。 “离此向北五十里,有个丰盛山,丰盛山下有一片很大的坪地,明末白莲教王三槐在这里活动过,在坪上筑了个土城,因丰盛山的名,就叫峰(丰)城,峰城乡公所就设在土城里。这里山高地寒,人户稀少,峰城里虽不过两百多户。可山高出霸王,这里有个跟我同姓的地主,叫冉述怀,是团防大队的中队长,无恶不作。” 说话间,冉南轩瞧见黑天池诸人齐整的装备,为他们高兴,这还不到十天呀,就这样了,不但自己有了,赤卫队也装备上了,还上交了财物。特别是活捉了**青品山,这个在万县追捕王**的凶徒,根据地指挥部人人恨之入骨。 “这个冉述怀有地150石,全是坪上的好地,在峰城开着烟馆、赌馆,饭馆,还放着高利贷,他是团防的中队长,跟峰城乡团防大队的人狼狈为奸,任意加派,他看不惯的人,分分钟都活不下去。这些都不算,他还有两大必杀的理由,一是这人特别好色,峰城凡是有点好看的女子,不论年纪大小,他想要怎样就怎样,家中有大姑娘的不敢在家睡,天一黑就要到坡上去睡,因为这个冉述怀跟他的狐朋狗友,只要喝醉了酒,就要带人出来打野食,他人头熟,直接到姑娘家,拉起就走,敢反抗的打死勿论。二是这人对我党极度仇恨,只要他发现谁跟我们有来往,立即处死,不过夜。我们几次派干部去,由于群众害怕他,都没打开局面”。 吴焜虎眉紧皱:“派人去侦察具体情况了吗?” 冉南轩指那个同来的青年:“游击队员何培就是峰城人,情况熟悉。” 何培:“冉述怀自知仇人多,晚上防范得特别严,团防大队部就在土城他家院里。” “冉述怀平时有些什么爱好,我问的是,他出土城的话,爱往那里走?” “只要出峰城,到南坝,到宣汉城,他身边都有几个身手好的保镖跟着。” 听到这里,有一个强烈要求参会的女队员,在角落里发出假咳声。吴焜听出马丹在提醒他,又要用美人计? 但他在盘算:东林那种办法,再不能用了,副作用太大!何况东林的情况,反动派早就通报各地了,再用,就穿帮了。 唐元明说:“大家有什么好的想法,说出来吧?王**说,这叫军事**,就是大家想办法,不管错的、不着调的,有想法都要提出来,大家商量,然后由领导考虑是否采用。其它什么工作也一样,叫**集中制。” 吴焜鄂然:这不就是把我这个队长凉到一边吗? 可**的潮流不可阻挡,黑熊马上响应,说道:“我们有军装,还有便衣,化装成送信的,混进土城去,杀了就跑。” 何培说:“他院内人多,不一定找得到冉述怀,再说,只要响了枪,脱身难。土城门一关,里面出不来,外面进不去,太危险。” 杨革命说:“队长再设个调虎离山计,把他调出来。” 何培答:“冉述怀一般不出来,出外差是另两个中队长,他霸道得很,大队长是他的江湖小毛弟,也要看他的脸色。” 鼎罐忽然问:“峰城赶场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抢答:“赶呀,那里高寒人少,逢五逢十才赶。”马丹终于显示了她的存在价值。马宏台赶场补锅,那个场逢几赶,马丹门清。 鼎罐再问:“冉述怀喜欢赶场吗?” 何培:“喜欢啊,那山上又没得什么娱乐的,几乎人人都喜欢赶场,凑热闹呗。” 吴焜眼前一亮,这军事**还真行,管用! 唐元明是吴焜肚子里的蛔虫,只要看见吴焜屁股一翘,,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随即说道:“何培同志,你来把冉述怀的相貌特征给我们说说,越详细越好。” 话说店小二燕明,自从黑天池游击队进春喜楼,擒拿住陶一碗后,生活象梦一样,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当时他先是被游击队胁持着,后见代彪把刀戳进了陶一碗那个肥厚的肚皮,虐父、丧母、卖妹、破家的大仇终于得报,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如此,就泼出命来帮助这些人。吴焜等人的言行,让他随后瞧出这些人是传说中的**游击队,心中有了想法,反正无处可走,不如跟着他们多杀一些陶一碗之流的坏人,让其它穷人过上好日子。 这游击队里的人,都是穷苦人,吴队长跟自己也是一样,只剩下一个妹妹了,生死不明。 参加游击队一路行来,他见黑天池人对游击队的热情态度,深感走对了路。晚上躺在暖和的床上,睡得安稳、舒心。 听了冉南轩的介绍,才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有比陶一碗更凶恶的恶霸,这世上的坏人怎么这么多? 杀个小小的团防中队长,何必要游击队出动,我到峰城去,一枪打死冉述怀,不就完事了!贺永安家有一个磨菜刀、起剪刀的板凳,正好装做磨剪子起菜刀的。今天初八,后天就是场,明早走,先熟悉路线,后天赶场,让这样的坏种多活一天就是罪孽。 次日早晨,尚未吃饭,唐元明急匆匆地进来了,拉着冉南轩和吴焜到僻静处,说燕明和贺永安失踪了,家中磨刀的板凳也不见了。 贺值山闻讯赶来,冉南轩问他:“这两人会不会去投敌告密?” 贺值山说:贺永安这娃儿苦大仇深,绝不会! 唐元明说,按说这燕明也不会呀?我们刚给他家报的大仇。 吴焜低头一想,道:“糟了,这俩个猴儿怕是到峰城去了,昨晚开会时我就注意燕明态度有点,没当回事的样子。” 贺值山连连点头“对对对,贺永安这个猴崽子,胆子大得很。” 唐元明急了:“那怎么办?冉队长不是说这个坏蛋抓住**,杀人不过夜吗?”冉南轩和何培在旁,肯定的点头。 吴焜对身边的代彪命令:“立即通知各小组,马上化装,紧急集合。”代彪飞也似的跑了。 峰城一带属高山台地,台地上峰峦起伏,峰峦上,生长着茂密的松柏杉林,峰峦间有大片大片的平坦的旱地。 黑天池游击队在冉南轩和何培的带领下,午后到了距峰城不足五里的一片树林里。 “谁去探路侦察?”昨天的军事**会对吴焜的触动很深,影响很大,下命令也“**”了。 “我!”何培应声而出。 唐元明“何兄弟,你去的话,熟人多,危险太大了吧?” 冉南轩笑道:“他去合适,他还没暴露,而且还有演戏的道具。”只见冉南轩撩起何培的衣服,旁边拴着一个小口袋,里面大约有三、五斤什么面。 “这是盐,山里面盐特别精贵,他装着卖私盐的。” “好吧!回来时你学斑鸠叫,我们回答学画眉。” 等何培走不见了,吴焜下令:“敌后行军,我组在前,黑熊殿后,再靠近峰城。”冉南轩心中大赞,这个吴焜,游击战斗经验非同一般,他这一着,反而让全队安全一些。 天黑后,拦住了往原来林子方向去的何培,确认后面无人跟踪。 “燕明和贺永安都被抓住了,不是在刺杀时,是他俩还在街上吆喝生意时,被团防大队的一个军官,曾到春喜楼去过,认识他。春喜楼的事闹得几个县都沸沸扬扬的。他俩被抓了个活的,听说挨了一顿好打。燕明只承认春喜楼的事,是观音山来的土匪弄的,他怕事后拿他顶缸,逃出来磨刀求生。因没涉及到**,冉述怀没插手,反而是团防大队明天准备赶场天杀了他俩。” 杨兴安笑道:“这个燕明,一口一个呀,这下怕是呀不起来了吧?” 唐元明怒道:“领导在研究工作,你插什么嘴?都是无组织无纪律,才闯的这些祸事,回去后,我要关门整顿三天,背纪律条令,人人过关。” 杨兴安纳闷:“指导员,不是您说的军事**……” “我说的军事**,是在开**会时,不是作战指挥时。下次开**会,你第一个发言,说半小时,说不够,哼,我罚你的站!” 杨兴安吓得吐了舌头,退得远远地。 吴焜:明天行动,现在大家休息,不准说话吃烟,黑熊派两个哨出去。 峰城是山区,土城之外,有一块高寒山区难得的半里大的坪地,这是公产,是团防训练之处,也是峰城近年兴起的小学校学生,出洋操之地,同时是乡民们赶场摆摊的场所。 今天的场,格外人多。因为昨天团防大队给各村各保送了信,保长、甲长打锣通知了的,今天要出红差,杀抢匪,而且是抢东林春喜楼的观音山抢匪,剁了头后,头颅要送到达县城去请功领赏。 这让精神生活空虚的山民们,焕发出极大的八卦精神。 天亮时,近千人拥到坪地上,争抢好位置,看杀土匪。 峰城人口少,团防大队只有150人,但中队也是三个。没编制就不好封官,没官衔不好称呼,怎么混场面? 留了一个中队和驻军排一起,在峰城里守窝,守城的人大多数站在城门前,和一些怕溅血的观众,一齐朝下面的坪地上看热闹。另两个中队,一个中队散在周围地坎上警戒,拄着枪边看边扯淡。一个中队押着两个犯人,现场保卫,壮门面。 死刑犯是两个年轻人,麻绳捆绑得很紧,背后仿的古法,插着个高高的木犯由牌,牌子上廛着红纸。胸前挂着一个长方形牌子,牌子上有字,燕明面前是“观音山巨匪燕明”贺永安的牌子写的是“私通观音山巨匪犯”,这是峰城乡公所文书兼乡团防大队文书的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