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洛小乙都是天天早晨跑到刑部库房报到，等到晚上就约着程思昌一起喝酒吃肉。 　　 时间这么一久，程思昌可就受不了了。 　　 虽然程思昌官居当朝一品，可他也经不起洛小乙这样折腾。 　　 这接连喝了七天的大酒，等到他第八天上朝的时候，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就连崇祯帝跟他说话，他都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清楚了。 　　 好在！ 　　 洛小乙这个家伙竟然参加早朝了。 　　 他发现程思昌开始在崇祯帝的面前胡说八道，便非常主动得从班列当中跑了出来，又帮他结结实实地挡了一枪。 　　 为此，程思昌对洛小乙的感觉当然是变得异常复杂。 　　 等到两人从朝堂当中出来，洛小乙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一开口就是：“程大人，今晚咱俩哪儿喝去？” 　　 还喝？ 　　 程思昌的脖子不由得一梗，身子紧跟着乱晃。 　　 看他那晃晃悠悠的模样，就好像这酒还没喝，人可就要倒了。 　　 “程大人？” 　　 洛小乙明摆着看出程思昌的状态不对，却还是再次呼唤起他的名字来。 　　 “洛大人，咱们还是先不喝酒了吧？老夫，唉！哥哥我岁数大了，不像小弟你那么能喝啦。” 　　 程思昌忙不迭得向洛小乙告饶，手更是直接就摇摆了起来。 　　 看他那副痛苦的模样，就好像随时都会给洛小乙跪倒在地上一样。 　　 “那也好！” 　　 洛小乙点点头，脸上却仍旧还有些失落的表情：“那我就在仓库多看会儿卷宗，抄几本书稿。” 　　 “是、是啊！洛大人，您就安心抄书吧。” 　　 程思昌咧着嘴应承着拉出了一副想要从洛小乙的身旁逃掉的架势来。 　　 “他们都走了？” 　　 “是！皇上。” 　　 曹化淳站到了崇祯帝的龙案前，而崇祯帝的目光则落在面前的奏折上：“嗯！洛小乙这小子尽是些鬼名堂。我看程思昌再这样喝下去，都不用朕赶他回家，他就没法来见朕了。” 　　 “是！皇上，可是洛大人这也是在为咱们大明朝廷着想，若是这事情当真跟他判断的一样，那程思昌的脑袋喝坏了，好像也没啥不好的地方。” 　　 曹化淳说话慢悠悠的，身子弓得跟只虾米一样。 　　 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明显这是在偏向着洛小乙的。 　　 没办法！谁让程思昌是东林党人呢？ 　　 虽然曹化淳跟魏忠贤不同！ 　　 他并不搞什么阉党，但是这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一个阉人。 　　 阉人跟东林党之间，虽然不能算是天生敌对，可自打魏忠贤的事情之后，显然这关系是很难再融洽起来了。 　　 “嗯！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崇祯帝听曹化淳这样讲，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觉得事情当真就跟曹化淳说得一样。 　　 如果程思昌跟运粮案有关，那他迟早就是被抄家掉脑袋的命，既然事情如此，那他还何必要为一个必须掉脑袋的人惋惜不安呢？ 　　 “那洛小乙呢？” 　　 “回皇上，他又去刑部衙门了。” 　　 “怎么？他这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差事不打算做了，准备改行去写书了吗？” 　　 “回皇上，如果洛大人能够靠写书来彰显皇恩浩荡，让天下之人都知道皇上的英明，这好像也算不得坏事。” 　　 曹化淳的嘴果然厉害。 　　 死的能被他说活了，活的也能够被他说死。 　　 方才他说程思昌的时候，显然可就是把对方往死里说得，可当他说到洛小乙的时候，这摆明了就是想要给对方留出那么一条活路来。 　　 崇祯帝不由得点点头。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天了，洛小乙也不能把事情就这么拖下去吧。” 　　 “皇上，有些事情咱们急不得。” 　　 曹化淳低声道：“您想啊！这粮食从地里种出来总是要卖掉的。如果卖不掉，那就必须要找地方存放才行。所以，那些着急倒卖粮食的人，应该比咱们更着急才对。” 　　 “是！他们是着急，可朕着急的只是粮食这一件事情吗？还有陇右的民变军情！” 　　 这次，曹化淳可没再说话。 　　 他不说话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崇祯帝急了，而是他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用来去接。 　　 “嗯！不过，要是洛小乙真得去陇右，朕恐怕还是会想他的。也罢！这件事情先不提也可。” 　　 崇祯帝没能得到曹化淳的回应，竟然自己就把这事给想开了。 　　 他低声嘟囔着来了这么一句，手当时也就摇摆了起来，脸上更是换回了放松的表情。 　　 “去吧！朕要开始办公了。你给朕盯着点外面的事，不要让人钻了朕的空子。” 　　 “奴婢遵旨。” 　　 曹化淳躬身从崇祯帝的面前走开。 　　 崇祯帝听到曹化淳的脚步远去，头稍稍抬高了起来，目光向着他的身上瞥去。 　　 曹化淳全程没有抬头，身子当然也是倒退着向养心殿的外面去。 　　 看来，他可不单单是在崇祯帝能够看到自己的时候，方才会表现得恭敬，而是在离开崇祯帝的视线时，也表现得万全如一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曹化淳的这种表现让崇祯帝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另外一个人来。 　　 魏忠贤。 　　 看来，明熹宗宠信魏忠贤，也不是半点都没有道理的。 　　 毕竟在对皇帝的尊敬方面，很少会有大臣做得跟宦官们这样好。 　　 “程大人……” 　　 “你不必再去管他了！本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做。”回到刑部衙门，那个负责监视洛小乙的官吏发现程思昌过来，便连忙向他行礼。 　　 程思昌却招手将话唤到一旁：“你去趟大兴城，看看那里如今是怎么一个情况，然后回来报给本官。” 　　 “是！程大人，卑职这就去。” 　　 洛小乙虽然表面上是一副非常放松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每天都在留心观察每一个人的表现。 　　 在几天前，他就发现在刑部仓库里面有人监视自己，而那个人如今还在跟程思昌说话。 　　 这之后，他便看到那人点头走了，这让他顿时就感觉到轻松惬意了不少。 　　 这并非是因为他没人看了，而是他发现这群私下倒卖粮食给建州女真的家伙们终于又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