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国子监内的争斗!
天牢。 茹瑺口中叼着一根枯草,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那里说什么。 只听得嘎吱一声,他瞬间来了精神。 “这是又有新人来了?” 蒋瓛带着三人走了进来,先是稍稍躬身,对着身后那人介绍道:“大人,这位就是陈雍陈先生。” “那位是茹瑺。” “久仰久仰。” 来人行了个官礼,陈雍茹瑺回礼如注。 蒋瓛又介绍说道:“陈先生,茹先生,这位是新来的刑部郎中王景大人。” “王大人可是洪武三年的进士!” “之前的郎中因为卷入无忧洞中被盛怒之下的太子爷处死了。” 三人互相见了一面,寒暄了几句后王景便离开了。 他这次,是专门来见陈雍的。 若是换个说法,也可以说是拜码头。 这方面陈雍的根底比他深啊。 “你们两个,跟我走。” 见过面后,蒋瓛要将两个犯人送到后面,茹瑺双眼一亮,忽然开口:“郁新,宁昊,是你们两个?”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茹兄弟。” 郁新二人连连打着招呼。 蒋瓛问道:“三位能认识?” 茹瑺答道:“能,这都是我国子监的同学。” “那成,你们两个就住这儿吧。” 蒋瓛开门将人放了进去,差人照顾好他们。 许久没见面了,茹瑺很是激动:“你们两个怎么也进来了?” “我们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宋衲几句坏话,就被绳衍厅的国子监丞杜瑞明打了几板子,之后还被他弹劾藐视监规,就进来了。” 宁昊愤愤不平:“宋衲最近真是越来越严苛了。” “早晨天不亮就要起来读书,每日写作七篇,但凡有一个错字就要被罚。” “吃饭礼仪不对要罚,吃快了罚,吃慢了罚,时间不到剩下还要罚,动不动就在大庭广众下脱了裤子打板子,这是什么道理!” “我等是读书人,不是军队里的大头兵。” “再说,军队里也没管这么严的啊!” “听说都有学生被逼死了。” “他难道不知堵不如疏的道理吗?单单说了几句便被扔这儿来,他难道堵的住天下悠悠之口吗?” “杜瑞明就是他宋衲的狗腿子!” 郁新感同身受,茹瑺倒没那么大的感觉,因为这段时间每日都有报纸阅读,还和陈雍见了不少大世面。 宁昊继续说道:“也不知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才能识破宋衲的真面目,让司业大人当上祭酒。” “这样的话,国子监肯定要比现在好的多。” 陈雍问道:“司业?” “对,国子监共有祭酒,司业,国子监丞,主簿这么几个官员设置。” “司业辅助祭酒,监丞掌管刑罚,主簿掌钱粮。” “每次祭酒用刑太过,都是司业陈永珍陈大人前来体恤我等,这次被打了板子之后他还见了我和郁新呢。” “亲自送了金疮药过来,言及一定会为我们讨个公道。” 陈雍明白了,蒋瓛最近收集到的消息里还真有关于国子监的。 他找出来翻来覆去读了一番,靠在墙上闭目思忖起来。 茹瑺趴到栅栏上,问道:“陈兄,你就是当代诸葛亮啊。” “给指条路,我们怎么样才能出去?” 陈雍调侃说道:“你信我啊?就不怕我给你带沟去?” “你灭无忧洞的举重若轻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说说!” 灭无忧洞? 郁新和宁昊心中泛起滔天巨浪,不是欧阳韶傅友德他们干的吗? “茹兄,你犯癔症了?” “怎的开始胡乱说话?” 茹瑺摆摆手:“你们不知道陈兄的能耐,欧阳韶是他的好友,这次剿灭无忧洞是他背后出谋划策!” “这天牢里哪个对陈兄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仔细看看,陈兄像不像戏曲里的诸葛亮?” 什么? 是他出谋划策? 郁新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脸颊俊美,气质沉稳,还真的很像诸葛亮。 茹瑺说道:“陈兄,别卖关子了,说话啊。” 陈雍言道:“简单。” “你现在上奏弹劾国子监司业陈永珍,五天之内就能出狱。” “什么?”宁昊完全不相信,“明明是宋衲倒行逆施,我们为什么要弹劾司业大人?” “哦~” 他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我们是因为宋衲进来的,现在上奏弹劾司业,这是摆明了对宋衲低头。” “在国子监内宋衲已经是千夫所指,有这么三个低头的他肯定投桃报李,这样我们就能出去。” “你是这样想的吗?” 茹瑺也蒙了,那会他入狱之时陈永珍也来寒暄过,现在上奏弹劾他? “陈兄,能仔细解释一下吗?” “杜瑞明,是江南人,是高启的朋友。” “而陈永珍,也是江南苏州人,同样是高启的朋友。” “高启可是大名鼎鼎的北松十友之一,当年苏州知府魏观在张士诚的府邸上造了苏州府衙犯了大忌讳,高启却应邀给他写了一篇祝贺的文章,最后两人一同被皇上处死。” “听说处死当天,高启的腰已经被斩断,却连连写了三个惨字。” “当时的监斩官,就是宋衲。” “你要说杜瑞明是宋衲的狗腿子,我一万个不信。” 郁新也蒙了,他确实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可,那些严苛的刑罚确实是宋衲提出来的啊?” “这就是决策和执行的问题了。” “宋衲想要整顿国子监散漫的风气,只是有些矫枉过正。” “而那些严苛的刑罚被杜瑞明和陈永珍利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步步加深学子对他们的不满。” “到时候便可一举将宋衲从祭酒的位置上推下去!” 宁昊郁新两人面面相觑:“是这样吗?” 他们完全没分析到这一点。 “就算你说的对,可宋衲此时在国子监内的名声已经臭了大街,他还能赢吗?” 陈雍没有过多解释:“不管如何,玩阴谋诡计的不是宋衲,而是陈永珍。” “你们问我怎么才能出去,我给你们指了一条路。” “上奏弹劾此人。” “敢不敢看你们!” 三人迷茫了。 或者说,他们之前完全没看到宋衲和陈永珍更深层次的争斗,反而以为陈永珍才是好的,一切罪恶都出自宋衲,以至于到了现在有些彷徨。 “让我们想想。” 茹瑺身子倚着墙壁,脑海中不停闪过陈雍说过的话。 这种极其反常的分析,完全推翻了他们的认知,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可之前两次,都证明陈雍是对的! 这次呢? 茹瑺一咬牙一跺脚,反正自己也没思路,这二百斤就压上了! 写! 茹胖子大笔一挥,既然要写,那就写的狠一点。 “臣国子监生茹瑺上奏弹劾司业陈永珍,其人妄自尊大,诸多狂傲,贪污受贿,朋比为奸,视国法如无物,视公堂如私庭。” “结党营私,扰乱是非,替人遮掩,狼狈为奸!” 骂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写完后自己看了一遍都觉得杀气腾腾,心中又有些怂了,想要改一下,可没纸了。 就这样吧! 郁新思忖再三,又掏了几两银子和天牢里的人打听了一番,知晓了陈雍的可怕战绩。 无论是从徐正义手中敲三千两,亦或者参与到生丝大战,除掉无忧洞,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简直如有神助! 上奏弹劾司业? 干了! 但是奏折的措辞也写的柔和一些,甚至可以看做一种委婉的规劝。 而宁昊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在茹瑺郁新的带动下写了一封奏折,不过不是弹劾司业的,而是弹劾宋衲! 他倒不是还和之前一样认为陈永珍才是正义的,而是认为陈永珍会赢! 因为陈永珍背后靠着的是整个江南,宋衲是河南人,北方文风向来不振,他在朝中又没什么靠山,怎么赢? 于是,第二天一早,三封奏折同时送到了东宫。 朱标正在上朝议事,看见那三封奏折稍稍一阵愣神,突然发笑说道:“诸位爱卿。” “本宫这里又收到了三封奏折,里面写的非常有意思。” “宋和,你给大家念念。” “奴婢遵旨。” 茹瑺写的自不用多说,宋衲听过后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而陈永珍却已然面色铁青。 这是对着和尚摔碗?好大的手笔啊! “太子殿下,老臣一生清清白白,公忠体国,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恳请殿下将此狂悖之徒处死,以全老夫声誉。” 宋衲言道:“陈大人太夸张了吧,年轻人发发牢骚骂几句而已,不至于将人处死。” “而且,你为什么没有让他上朝对峙,反而直接希望殿下将人处死呢?” “不教而诛是为虐,圣人的话都忘了吗?” “你!!”陈永珍慌忙跪在地上,“宋衲和茹瑺这般羞辱老臣,老臣实在无颜立足朝堂之上,恳请殿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朱标打了个圆场:“不至于,不至于。” “父皇和孤还被天天骂呢,问心无愧就是。” 宋和又念了郁新写的奏折,里面委婉的规劝,说司业和祭酒作对这样不好,应该和光同尘,共同为大明的明天奋斗。 朱标都能听出写这份奏折的人心有多矛盾,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 “哈哈哈!” “我们再来看第三封。” 宁昊则是将宋衲骂了一顿,说他滥用刑罚,对待学生有如家奴仇寇。 陈永珍得意洋洋的看向宋衲,却看见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三封奏折,一个骂宋衲,一个骂陈永珍,一个和稀泥,如同玩笑一样。” “留着何用?” 朱标让宋和都扔到火盆里面,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退朝!” 当陈永珍路过茹太素时,重重的甩了甩衣袖冷哼一声:“哼!” “却没想到茹大人和宋衲站在了一起,好!好!” “陈大人,且听我解释...” “你不必多说什么,请茹大人不要后悔就是。” 茹太素对茹瑺视若己出,现在茹瑺又在刑部大牢,陈永珍将茹瑺的上奏看作茹太素的想法倒也正常。 可这根本就不是茹太素的想法啊,他知道宋衲和陈永珍的斗法,压根就没有任何参与进去的意思。 “茹瑺!!” “你都蹲监狱了还给我惹这样的麻烦!” “等着!” “我非得好好修理你一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