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忽然之间有一阵恍然，程怀默拜了个师父，众所周知。　　 甚至所有人都知道程怀默的师父是一个叫江湖的商人，他好像是跟一个商人学武来着？　　 对于此事，很多人都深感怪异。程咬金本身就武艺超群，程怀默不跟自己亲爹学武，找一个商人学武？这不让人笑掉大牙么？　　 可崔氏居然说，程怀默所学全都是那个商人所教？　　 一想到程怀默的个性，孔颖达就非常难想象，一个商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程怀默在如此短时间之内做到熟读经书的？　　 程怀默今日上榜，位列第一，必定会是一桩轰动全长安城的大新闻。程怀默的进步说一句化腐朽为神奇也丝毫不为过。　　 “那位名叫江湖的商人？”孔颖达问道。　　 “我们家大郎也只拜了这么一位师父，不是他还能是谁？”崔氏沉声道。　　 “就是跟我师父学的。”程怀默点头道。　　 孔颖达感觉今天所见所闻简直是骇人听闻，甚至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连他都教不出来一点的程怀默，被一个商人给教出来了。　　 他只感觉有一道霹雳狠狠的劈在自己的脑门上，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孔颖达告别后，回到国子监，写了一封道歉信，张贴在国子监门外。　　 同僚们见孔颖达张贴道歉信，一个个都显得不可思议。　　 “孔公，这……程怀默真没舞弊？”　　 “我方才已经考过他了，他确实没有舞弊。我所出的题，他都能对答如流。”孔颖达回答道。　　 主要是程怀默给众人的刻板印象实在太深，以至于孔颖达今日的言行颇为鲁莽。但他也不是放不下脸面的人，教书育人这么多年，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得公开道歉。　　 但在他看来，今天崔氏提前将程怀默带走，算是给足了他脸面，他也算欠下宿国公府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程怀默考第一啦？这是真的啊？我还是不敢相信。”　　 “国子监没人敢相信。”　　 “但孔公都亲口承认了啊。”　　 “就算孔公承认了，我也不敢相信啊。”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程大郎今天所言确实不假，大家也无需再怀疑，这就是他的真实成绩。如果还有不信者，可亲自去宿国公府考查一二。”孔颖达说完后，转身走了。　　 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搞清楚，一刻也等不了。就是那个名为江湖的商人，到底是怎样将程怀默教化的。　　 活到五六十岁，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重的好奇心，也很多年没如此迫切的想弄清楚一件事情了。　　 他记得程怀默拜江湖为师的时间，不超过半年。半年之内，化腐朽为神奇，江湖一定有他所不知的教学手段。　　 平康坊内，江湖怀里抱着一个暖手炉，坐在火炉前面取暖。　　 就他身上穿的这件纸裘，厚是足够厚，但御寒的作用真的很一般。　　 他很想买一件皮草大衣，那玩意儿御寒效果极佳。而且现在球馆早已开始盈利，江湖也不差钱。　　 但那玩意儿相当缺货，各大服装店的皮草大衣在入冬之前，几乎就被卖光了。　　 “阿郎，有一位长者前来拜访您。”　　 “请上楼来。”　　 “是。”　　 不久过后，一位头戴纶巾，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须发灰白的老头出现在江湖面前。　　 这老头满脸褶子，脸有一点圆润，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学究派。　　 江湖起身，放下暖手炉，拱手行礼。　　 “老朽孔颖达，特来拜访江郎君。”孔颖达拱手道。　　 孔颖达？国子监司业，当代大儒，他怎么跑来拜访自己来了？　　 “原来是孔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公恕罪。孔公，里面请。”江湖赶紧将孔颖达迎入。　　 从时间来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九点，算是深夜了，这老先生怎么来了？　　 孔颖达先是细细打量江湖一番，这年轻人看起来穿扮有点奇怪，一身纸裘看起来身板很宽大，脸型略显消瘦，头上的纶巾不是将头发束起，而是将整个脑袋连同脑门一块裹着，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既视感。　　 这是江湖的办公室，一头是江湖的办公区域，靠窗一侧则摆放着一套木质沙发，沙发上放置有蒲团软垫。中间摆放着茶几，上面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　　 这种“胡床”看起来很特别，坐在上面软趴趴的，脚自由垂落在地上，姿势很是放松。　　 江湖烧了一壶开水，给孔颖达泡茶。　　 孔颖达第一次尝到这种清淡的茶水，回味甘甜，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孔公，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江湖疑问道。　　 “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江郎君为我解惑。”孔颖达说道。　　 “孔公请问。”　　 “请问郎君，是否熟读经书？”孔颖达问道。　　 经书？就是四书五经那些书籍呗？江湖教程怀默读书的时候倒是读过，但他一点也不熟。　　 那些文绉绉的内容，看得他都想打瞌睡。　　 “不熟。”江湖回答道。　　 “不熟？郎君谦虚了吧？你如果不是熟读经书，如何能教会程怀默读书？”孔颖达问道。　　 原来他来找自己的原因是这个啊，看样子程怀默那小子真的惊艳到了众人，以至于孔颖达都亲自过来拜访他。　　 “我并未撒谎，我确实不读经书。再说了，我一个商人，也读也是读生意经，再多也就读读《孙子兵法》，我读四书五经做什么？做生意要学的是奸诈，我学温良恭俭让那不是背道而驰了么？”江湖说道。　　 孔颖达闻言，心中有一丝小小的震撼。江湖身为商人，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清楚。　　 “那我就更加好奇了，你既然不读经书，又是怎么样教会程怀默读书的？”孔颖达问道。　　 “教会他读书，不一定非得要我熟读经书啊，找到合适的方式方法不就行了？”江湖说道。　　 教短跑的体育老师未必跑得过自己的学生，教篮球的教练未必有球员的技术高超，这道理都差不多。　　 “是何方法？”孔颖达问道。　　 “敢问孔公，朝闻道，夕死可矣作何解释？”江湖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