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管一管你爹。” 午门前,即便是说出这句话的徐阶,也不由的愣住。 原本还气鼓鼓的高拱,更是冲着老徐眨了眨眼。 他们倒不是意外徐阶会说出这句话。 而是意外于,老徐说的这句话,好像真的很合理。 严绍庭黑着脸,当下午门这等情况,也只能点头应下。 而那边徐阶,已经冲着户部尚书高燿询问道:“前些日子严侍读与西班牙商人敲定的生意,兑付了三百万两白银作为定金。这件事情,当时陛下就拍板子,都交给了户部,现如今这笔银子呢?拿出来,不论多少,总是要发一些下去的。” 高燿却是满脸难色。 整个朝廷,就数他这个户部尚书最里外不是人了。 朝廷本来就没多少银子,上上下下都要钱。 从来就没人想着钱从哪里来,只想着冲户部伸手要银子。 难道他高燿是财神爷啊! 高燿绷着脸,诉苦道:“徐阁老、高阁老、袁阁老,真不是下官不给同僚们发俸禄,就连下官的俸禄也是一直欠着的,是户部真的没钱啊!” 说出这话,高燿整张脸都是羞红。 历朝历代何曾听过,管着天下钱袋子的户部尚书也会被欠薪的。 高拱不满的质问道:“本官只问你这个户部尚书,钱去哪里了!” 高燿看着几人,额头都冒出汗了:“阁老明鉴,年初陛下送到户部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全数都填了去岁的亏空。就这,还不曾填平亏空。 等前些日子严侍读送到户部的三百万两银子,其中五十万赈山西灾情。江西贼犯泰和,杀了副使汪一本、指挥王应鹏,户部拨了二十万两去江西筹措军粮军械,招募兵丁,平定贼子。” “那还有二百三十万两呢?” 高拱冷声喝问。 高燿看了眼火气冲冲的高阁老:“大同、宣府那边年初就来报,草原上的俺达部今年似有异动,户部刚拨了一百万两给九边打造军械御边。 至于剩下的一百三十万两,其中八十万两交给工部打造战船,用以浙江增产丝绸后清剿海上海盗之用。 最后的五十万两也被拿去填亏空了……” 因为严绍庭的原因,户部如今填平了一百五十万两的亏空。 但年初算的账,朝廷可是亏空了八百多万两。 说到最后,高燿几乎是要哭出来了,眼巴巴的看向徐阶、高拱。 他是真想说一句,你们这帮人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自己若不是户部尚书,今天也就跟着百官一起在这午门前静坐讨薪了。 见高燿将户部的账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徐阶高拱两人沉默不语,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闹到现在。 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廷没钱! 而严绍庭这时已经到了严世蕃跟前。 见到儿子过来,严世蕃却是偏过脑袋,冷哼一声:“老子可没有静坐啊!就是瞧着今日这般热闹,过来看两眼。 你休要被徐阶、高拱他们蛊惑了过来劝说老子! 你辛辛苦苦给户部弄去好几百万两银子,他们可倒好,眨眼的功夫,全都没了。 怎么?合着当我儿是座金山银山啊!” 离着父子两近的官员们,也是满脸的愤怒,听到严世蕃的话,纷纷捣头如蒜。 “对对对!” “还是小阁老说的在理!” “就算严侍读再能为朝廷弄银子,也没道理除开严侍读,他户部就不开锅做饭了!” “严侍读,您也过来,我这还有位置一起坐。” 一名坐在人群边上,也不知道在哪个衙门当差的官员,更是满脸笑容的向着边上挪了挪屁股,示意严绍庭也坐下来一起讨要俸禄。 严绍庭脸上愈发的黑了,凑到严世蕃耳边。 “爷爷是内阁首辅,我家祖孙三代都在朝为官,您今日跑过来,没见着高拱立马就给您扣了个带头闹事的罪过?” 严世蕃却是满脸的不爽:“就你这逆子当好人! 家里揭不开锅了,你管吗? 燕儿这么久都未曾有身孕,就是因为没银子买补品补身子!” 多好的给徐阶、高拱上眼药的机会啊。 自己岂能错过了。 周围几名偷偷歪着身子,听八卦的官员,立马眼前一亮。 拉着严绍庭,就开始劝说了起来。 “严侍读,小阁老说的没错啊!这成家立业,往后便是传宗接代的大事了,就算陛下也不能阻止咱们这些当臣子的传宗接代是不是?” “对对对!” “小阁老如今也上年纪了,可不就指望能每日下衙回家抱一抱孙子。” “严侍读啊,你可得加加油,抓把劲,给小阁老弄出十个八个乖孙儿。” 听着周围的话,严世蕃那叫一个满脸红光。 他目光转了一圈:“还得诸位是明白人,这逆子平日里忤逆了些,我这当爹的就不说什么了。 可这传宗接代,为家里开枝散叶的事情,他不急,我得急啊!” “是是是,小阁老说的是,咱们为人父的,到了如今这个岁数,可不就这么点指望了。” “谁不想着在家含饴弄孙?” “……” 不远处的徐阶、高拱脸黑如墨。 严世蕃这番阴阳怪气,可他又确确实实没有参与静坐,就算是想扣下罪名,也没理由。 可瞧着严世蕃那洋洋得意的模样,高拱气的心里突突,偏又没法子,只能转过头将视线移向别处。 严绍庭彻底无语了。 合着这帮人当真是不怕午门闹事,惹得道长发飙啊。 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开起自己的玩笑,干起了催生的活。 严绍庭脸色紧绷,看向严世蕃:“您真的不走?” 严世蕃歪着头:“老子不走!老子要和满朝同僚一同在此!看他徐阶、高拱到底什么时候拿出银子来!” 周围,又是一阵小阁老高风亮节的吹捧声传来。 严绍庭咬着牙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 严世蕃今天铁定是不会走的,他就是看准了机会,要让兼着户部事的徐阶、高拱难堪。 甚至严绍庭都怀疑,这老小子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弹劾的奏章,到时候去道长面前指控徐阶、高拱不当人。 道长大概也很乐意看到臣子如此。 午门下。 看着只有一个人回来的严绍庭。 高拱眉头一紧,本就因为高燿坦白账目,户部没钱而恼火的他,正要开口问责,将严世蕃扣死了带头闹事的罪名。 然而这时候,在众人身后的午门,却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只见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面无表情的带着一帮太监,拉着好几辆大车从城门洞里走了出来。 事情闹到陛下那里去了? 高拱眉头顿时一颤,看向一旁的徐阶。 他这时候也没有问责严绍庭,给严世蕃扣罪名的心思了。 好几辆大车越过众人,停在了静坐的百官面前。 吕芳则是看了徐阶等人一眼。 而后面朝着坐满午门前的百官,开口喊话。 “陛下有旨意。” “叫尔等竖起了耳朵,听清楚了!” ………… ?月票??推荐票? 拜托拜托!各位老爷们勤加追读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