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眼都到了年末,京城早已被大雪覆盖,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又在忙着扫雪。 朱由校掸了掸披风上的雪花,漫步走在西苑之中。在他身后,则是一群身穿绫罗绸缎的嫔妃,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婴孩。 “陛下,您看小慈燳这双灵动的眼睛,跟您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嫔妃周月抱着一个正满脸笑意的婴孩轻声说道。 按照大明太祖皇帝的规定,老四朱棣这一条支脉,字辈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朱由校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周氏手中的婴孩,瞧见那眉眼果然和自己一模一样,顿时朗声笑道:“哈哈哈,朕的儿子当然要和朕长得一样。” 周月眼角闪过一丝得色,对着怀中的儿子状若无意般笑道:“小慈燳,你身为大明皇长子,长大以后,对弟弟妹妹可得团结呀......” 这女人,当真是急不可耐。 朱由校暗自摇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好似没有听见这句话一般,又指着其他嫔妃手中的婴孩笑道:“大家看,慈烁的嘴巴像朕,慈灼的鼻子像朕,慈煜的耳朵像朕,慈熳的脸庞像朕......” 阴阳五行,生生不息,按照《皇明祖训》,朱家子孙名字的第三个字也不能乱取,这倒也省了不少事。 朱由校挨个点着自己的儿子,对每一个都说出了相同点。 周月听着,面色逐渐变得阴沉,其他嫔妃听见后,就有人目光中露出了深意。 显然她们已经猜到了朱由校的心思,那就是太子不一定是皇长子。 “皇上,慈烁可听话了,一向不哭不闹,将来一定有出息。” “陛下,臣妾怀慈灼的之前,曾梦见一个白发老翁,此人仙气飘飘,想来应该是哪路神仙。” “陛下,臣妾生慈煜之时,正值黎明时分,雄鸡报晓,响个不停,当天正好就有前线大胜的消息传来。” ...... 朱由校瞧着这群不停叽叽咕咕的女人,心中一阵烦闷。 可事情既然是自己挑起的,也就不得不按捺住性子,装作感兴趣的模样,挨个询问具体情况。 “善!” “不错!” “此子看起来就极为聪慧。” “这小子将来一定能让朕省不少心。” ...... 就在朱由校应付得不耐烦之时,救星刘若愚终于迈着小步走了过来。 “皇爷,孙阁老求见。” “让他到迎仙殿去。” 朱由校如蒙大赦,这才从一群莺莺燕燕中脱身。 —— 迎仙殿中,孙承宗手捧奏本,一张嘴如同连珠炮似的,不停念着内阁的年终工作报告。 今年朝廷共收入了九百二十七万两白银,相比于去年几乎提高了一倍,主要受益于清查出来的田亩,以及市舶司的收入。 “陛下,今年我大明总共开支合计两千九百四十八万两白银,仅是辽东战事,就消耗了近一千五百余万两......” 对于这个数字,朱由校早有预料,因此也没有惊诧。 两千万两银子的缺额,几乎全是内承运库所出,户部的压力并不大。 孙承宗念完之后,都快要日落西山了。 他将奏折转交到刘若愚手中后,当即言辞恳切问道:“陛下,辽东战事究竟何时才能结束?如果明年朝廷开支还有这么大的缺口,内承运库中所剩的银钱够吗?” “嗯......” 朱由校哪知道辽东战事何时能结束? 就连最前线的王之臣都说不出个具体时间,每日发来的奏折,除了要粮要物资外,几乎没有其他内容。 “这两个月,黄台吉屡次想要打通广宁卫建奴的粮道,都被我军所阻。城中的建奴被围了近三个月时间,应该也没剩下多少物资了,朕准备开春之后,再征发九边、各地卫所、以及土司兵马合计五万人,争取......” 说到此处,朱由校顿住了。 他原本是想一举将广宁卫攻破,可又有点不相信明军的战斗力,便改口道:“争取一举将代善给困死。” “啊?困死?” 孙承宗傻眼了。 这就意味着内阁和户部又要准备五万大军,以及相应民夫的开支。 “陛下,是否可以让这些人自带兵器粮食?”孙承宗颤声问道。 朱由校当然不可能像好弟弟崇祯一样,让为大明卖命的将士流血又流泪,摇头说道:“此事休要再提,户部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保障前线的供给。” “那之前所制定的五年计划,是否可以修改一下,将明年的任务放到后面几年去完成。”孙承宗问道。 朱由校继续摇头道:“我大明的潜力远比你想象中的大,你得努力让下面的官员发挥主观能动性。朕把话撂在这里,谁要是在五年计划上拖了后腿,那就休怪朕不讲情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孙承宗又想撂挑子了。 朱由校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出言相激道:“孙先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是之前说过,要辅佐朕至少五年时间吗?要亲眼看看五年之后大明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唉......”孙承宗顿足长叹。 朱由校又笑道:“你我君臣相得益彰,又何必老是生出去意呢?” “臣没有。”孙承宗捏着鼻子说道。 朱由校看着他那已经全白了的鬓角,沉默片刻后下令道:“朕稍后会下旨,加封你为光禄大夫,太师。” “臣只有苦劳,没有功劳,不敢受。”孙承宗拱手拒绝道。 朱由校又不是和他商量,当即朝侍立在的刘若愚下令道:“你立刻去让翰林学士拟旨。” “老奴遵旨!” 刘若愚躬身退出了迎仙殿。 孙承宗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不再提这事了,转而说道:“陛下,近来有御史传言,说山东总兵祖大寿犹如野兽,复州卫出现了食人的情况,此事可为真乎?” 朱由校对此事早有预料,打着哈哈说道:“朕在辽东都不清楚此事,御史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臣就以这条理由斥责了传播谣言的御史,但这些人也不好对付,现在正嚷嚷着要去辽东找证据。”孙承宗道。